王之然如雕刻般地坐在书房里,心里却翻江倒海,从前的事一幂一幂的从脑子里闪现:从他记事起到下乡前他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没有穿过一双新鞋子,过年的时候他的哥哥和弟弟、妹妹都有新衣服,新鞋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九岁前,他每天上学前和放学后都要背着个大篮子去河边扯那半寸深的爬爬草喂猪,而那时他的兄弟和妹妹不是在床上睡觉就是在外面疯玩;九岁后,除了上学的时间,他都得去工地搬砖,再长大点就用肩挑,那时,他妈妈连双手套都不愿意给他。
每次跟吴秀玉拿钱交学费时,她总是拖拖拉拉,每次都拖到期末,他在学校总是最后一个交学费的人,老师催了又催,他总是羞得无地自容,有好几次都不想读书了,幸好他碰到了个好老师,跟他讲读书的重要性,才让他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吴秀玉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嫌恶,稍不如意,就会在他身上拧上几把,下乡前,他身上的青紫从来没断过,别人都极力逃脱下乡,只有他知道自己要下乡后,心里却是雀跃的:他终于可以逃脱吴秀玉的魔爪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泪流满面,他心里怨,心里恨,可是,又有什么用?
“爸爸。”王思婷进来时看到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只好去端了盆水进来,“爸爸,洗洗脸,我们把过去那些伤心的事都忘了,从现在起,我们开始新的生活。”
“爸爸听婷婷的,从此,王家就跟我们没关系了。”王之然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毛巾敷了敷脸,洗去脸上的泪水才出了门,“婷婷饿了吧,我们吃饭。”
此时的王家,王石荣和五个儿女、媳妇、女婿都坐在堂屋里。
“三哥怎么没来?”匆匆赶来的王之聪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王之然,心里愤愤的:他就住在小区里,应该比他先到才对,怎么还没来?
“我没通知他。”王石荣无力地说,王之然的身份马上就要爆出来了,他怎么还能去找他?他早就想要烧了那日记,可是吴秀玉硬是不干,说那是对她儿子的怀念,日记没有了,他们就会慢慢地忘掉那个儿子,她死前是决不会烧了日记的。
“他也是妈妈的儿子,妈妈出了事,怎么能不通知他?而且他是家里朋友最多的,也是家最有钱的,不管出钱出力都跑不了他。”张爱莉啪啦啪啦说了一大堆。
“不能让他去找关系。”王石荣心想他要是不跟公安局的人接触,王之然的身份还可能瞒下去。
“那就让他出钱。”吕敏小声地说,王家有面子的除了王之然,就是王之聪了,他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找王之然多要点钱。
“为什么不能让他去找关系?他在C市的人脉最广,让他去打点,妈妈的日子可能会好些。”胡庆明不理解王石荣的行为。
“你们以后会明白的,总之现在不能让他跟公安局的人联系。”
“爸爸,去找林逸鸣吧,请他出面把妈妈保释出来。”王之忠想到了林逸鸣,他是吴秀玉的亲戚,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对,他是港商,在C市投了那么多钱,在政府部门应该有熟人,只要他出面,妈妈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张爱莉附和说,心想很可能钱都会帮他们出了,那样他们就不要湿脚了。
“你们谁有他的电话号码?”想到林逸鸣,王石荣精神一震,对,他们家还有当大老板的港商亲戚,吴秀玉的事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决。
大家都摇摇头,吴秀玉倒是知道他南郊家里的电话,但都是她跟杨老爷子联系,别人都不知道。
“他在老三他们隔壁买了套房子,今天是星期五,要不去看看他是不是在那里?”明美弱弱地说,今天的事跟王思琴有莫大的关系,她极力减小存在感,生怕他们把气撒到她身上。
“那就去那里找找,要是不在就去问王思婷,她肯定知道林逸鸣的联系方式。”王石荣没想到林逸鸣还会在王之然隔壁买房子,看来他对王思婷还没死心,这样,吴秀玉的事就更有把握了。
王之聪奉命去找林逸明,吕敏也跟着一起去了,在路上她跟王之聪说了自己的想法。
“还是老婆聪明,就这么办。”王之聪高兴地说,他不知道王石荣为什么不让王之然去找关系,但这都不妨碍他去跟他要钱,反正他家有钱,拿点钱给他这个弟弟花也是应该的。
走到林逸鸣的门口,王之聪先是敲门,许久都没人开门,又呼喊,但还是没人应门,可以确定他没在家。
王思婷站在自家的门里,通过猫眼看着外面的一切,而林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