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坊里,居住在这的坊户们,大多是底层小吏或是中产的商户,这种时候,家中主事的男子或女人们,也早早地就奔赴各个衙门或是商肆,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这也让卫城等人的搜寻工作,速度比预想中要慢了一些。
毕竟商户和民户们为了生活,几乎是全家出动奔波,家里除了留守的老人,大多的房子都是空着。
幸好那坊头也有准备,先领着何大有和卫城,去查看地气震动的源头。
坊头姓项名民,身高六尺,体型魁梧,右眼上蒙着黑布,手上也有着几道明显的疤痕,腰间挂着一把衙役惯用的雁翎刀,显然也是从步快或马快这种武职小吏的位置上退下来的。
“最早的震源来自槐花弄,我已经通知发现震源的民户,今日留人在家!”
众人随着项民走进槐花弄,头顶一片片树冠上,开满了一簇簇的黄色和白色的槐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槐花香,巷边人家的门檐斗拱也在槐花中露出了轮廓。
最美人间四月天。
在这风景画般的弄堂里,靠中心的那家两进的院子敞开着院门,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身上的青色布衣干净整洁,只是肘部的位置洗得微微泛白,脸上和煦的笑容,对着向民一行人主动招呼了起来,“小项,你们来了。”
“马老,这是镇妖司的道官,来咱们厚德坊巡视地脉……”
项民身后的坊吏,簇拥着何大有等人,队伍看起来规模却还不小,而叫马老的老人并没有像普通的百姓那般,对众人露出敬畏的神色,反而脸色肃穆地微微点了点头,“反应虽然步快,却也没有拖延,诸位随我来吧。”
何大有脸上并没有意外,因为像老人这种年纪,即便不是修士,也会因为岁月的缘故,与坊中的地祗或是香火神,或多或少产生一定的联系。
老神都人的风骨,向来都是如此,对邻居亲友懂得藏拙,可面对官家和衙役,从来没卑躬屈膝的习惯。
“谢过老丈,卫城,你随我在前面……”
“诺!”
卫城应了一声,抓住手上的破煞阴阳棍,迈步走进了院门,门口挂着的灯笼是熄的,然而在卫城的眼中,白色的绸布里面,隐隐露出了一丝神赐法印的韵味。
天空中,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淡淡的雾气,而石砖上的青苔里,则将卫城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是?”
卫城低下身子,沿着石砖的缝隙看了看,最后看向老人领着众人走去的方向。
后院里,三口粗陶制的大水缸,并排地立在墙根的位置,不等众人走近,卫城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咸味,和咸菜汤里咸菜泡发的淡淡臭味……
“昨晚,梦中感觉到地气震动,我和家人以为是地震,便连忙从屋子里跑到院中,呼喊其他邻居,然后发现,这两口咸菜缸都被震裂了,赶忙去坊门处寻小项,才知道并非是地震!”
马老说话条理清晰,语气不卑不亢,身上露出了一丝文人的机敏,也透露出老神都人的责任和风骨。
众人站在了马家的院墙侧面,这里是他们自建的家庙,里面安放一座小型的神龛。
神龛不大,由鸡翅木打造,高三尺有余,里面供奉着魁星踢斗的神像。
这魁星,黑脸、红发、鬼面,右手执朱批笔,左手托文思金印,左脚后翘踢着一枚金斗而,乃是文人墨客家中常供的星宿神祇,列白虎宫第一宿。
神都几百万人,几乎家家敬神供佛,书香门第供奉魁星或文昌帝君,修道中人供奉宗教神祇或祖师,一般百姓家不懂其中关窍,就自个找个毛神甚至是精灵供在家里,求一道灵应法或是神术护持家宅,这就是生存在这个世俗界的规矩。
“源头不是这里!”
卫城看了一眼香火萦绕的魁星,沿着院墙在内院走了一圈,然后抬起头,指着槐花弄的深处说道:“最里面的那户人家是什么人?”
“那家是丸山家,祖上是西域迁移来的胡商,在南市经营着妖兽买卖,在槐花弄定居差不多二十多年了,在坊内名声不错,乐善好施,据说跟大理寺的某位司长关系亲近,只是信奉得是胡教神祇,为人平日里十分低调……”
项民顺着卫城的手看了一眼,便将那一户人家的来历和背景交代得清清楚楚,然后看了何大有一眼,客气地问了一句,“这位小哥儿……觉得他家才是源头?”
“城哥儿习有瞳术,乃是司里新进的人才……”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