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录寺,镇狱司外,一间斗室之中,卫晏正与一个中年男人对坐。
两人中间放着一张小香案,上面摆着两盏香茶。
中年男子,名为付宸,乃是镇狱司的副司正,乃是正经八百的从五品高官。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比卫晏高出四级,相当于府尉的副地级领导,在面对卫晏的时候,也没什么摆官架子的想法。
“这一天的功夫,外面请托和疏通的人,就没怎么断过,那些见过血的半妖,各家压根就不提,只是要将所有的女艺师保释,卫老弟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卫晏拿起茶盏,撇了撇浮沫,轻轻地饮了一口,将茶盏放在香案上,“上面已发布禁妖令,他们仍然敢在城内豢养血妖,老子还没开始清算,他们却想着把人都先保出去?”
“禁妖令年年都发,却总是虎头蛇尾,你在镇狱司里一躲,他们找不到你,也只能釜底抽薪了……”
付宸脸色要比卫晏略黑一些,身形偏瘦,颌下留着短须,看起来十分精干,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官场老手,也因为卫晏搞出来的事情头疼。
正说话间,窗外传来十分轻微的‘笃笃’两声,卫晏伸出手,放出一道气劲,极为巧妙地隔空拉开窗户……
噗噗……
一只黄纸鹤穿窗而入,落在香案上扑棱了两下翅膀,这才安静地伏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卫晏伸手探入腰间,拿出一枚画着灵应符的银镜,这才拆开纸鹤……
黄纸上,满是鬼画符一样的红色符纹,只有通过篆刻了特定灵应神术的银镜,才能在镜面上映照出来真正的信息。
“一、洛水,打捞妖尸,十六具!
二、吴家再次收缩,疑是洛水下据点被攻陷。
三、刘副司正去县镇妖司夸功,给城哥儿的漆盒中,疑似撒豆成兵符……”
眉头不由紧锁起来,“今早,怎么是刘文正那厮去了县镇妖司,还把他御神司的撒豆成兵符,忽悠给了我家那小子自修。”
“御神司的文正兄?”
付宸也有些意外,略微沉吟了一番后,这才若有所思地说,“他们御神司,这几年修习神赐法印的越来越多,凭一口先天气自修的真道反而越发稀少,想必他还用了些人情,才争到让你家那长子选这道符的机会……”
卫晏听了,叹了口气。
“撒豆成兵虽是天罡正法,但自神道大兴后,这些年,御神司多将豆兵与神降术融合,号称神兵流,而自修一脉,则日渐式微。如今的神都城里,暗流涌动,妖氛四起,我儿若是听了那老刘的话,将这符融入法箓自修,恐怕,会在很长的一段的时间里,都不足以持之用以护道……”
“撒豆成兵,既是正法,自有其独到之处,只是后人不争气,总想着以神赐法印和神降术,走一走捷径而已……”
付宸摇头驳斥了卫晏,表示并不赞同他的话,“此法虽是易学难精,但若是像文正兄那般下足功夫,给足修行资粮,便是你,也休想稳胜于他。”
“我那儿子,这次回来,心中压着的事情颇多,撒豆成兵虽好,可毕竟难成啊!”
卫晏翻白了下眼睛,脸上忽然收起愁容,对着付宸嘿嘿一笑,“倒是你,好歹也是当伯父的,难道忍心看着你大侄子,连个真正能护道的本事都没有么?”
“我就知道,你这厮这次搞事,恐怕就没怀什么好心!”
付宸笑骂了卫晏一句,略微思索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今的神都,妖族细作动作不断,你一心持正除妖,得罪的人真是车载斗量,城哥儿还真得有点保命的手段……”
说到这里,付宸好似有了什么决定,轻轻地拍了拍香案。
“吴家的那枚指玄御剑法印,专精攻伐、飞行,老刘的撒豆成兵符,前期攻伐不足,可供潜伏、侦缉、追踪……我之修行,以墨家傀儡术为主,兼修尸陀林寺的地狱道、饿鬼道和畜生道的三恶道幻术,你总该不会,想让你家城哥儿道佛双修吧?”
卫晏听到付宸如此说话,笑得已是满脸开花。
“那吴玄英,是我故意以言语相激,才以幻术试探我儿,却不知我儿天生法眼,不仅擅长看破幻术,一旦修行幻术,更是一日千里,加上其上清宫传他的那枚伏魔法箓,据说可兼容任何法脉……”
说到这里,卫晏终于露出了目的,“那尸陀林的三恶道术,号称是最善降妖伏魔的幻术,有你老付这等高手引路,我儿便是自修,我也咬牙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