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急得直接对着其砚斥责:“驸马快出去!有违祖制,有违祖制啊!”
可是,半句话落,便被其砚冷冷扫来的视线钉在原地,一眼之间,竟觉通体生寒。
“不用管我。”其砚收回目光,低声道。
赵知容的痛呼溢在喉咙,未有分毫精力关注周遭突兀沉寂的声响。
素白手指将身下床单几乎扯破之时,突被一阵轻柔的力道托起,耳畔响起熟悉的温柔嗓音。
“我在。”
“知容,不怕。”
她心下一阵酸软,自方才便盈在眼眶的泪水滑落,觉心间忽生起一阵力道。
直到申时,胎儿顺利落地。
母女均安。
是夜,得到消息的满朝文武方知昨日其砚那般着急的缘由。
今日告假,喜得爱女。
那木偶戏唱得荒唐,其砚的行为更是荒唐。
六、
其曲璎六岁之时,赵清旭十六岁,已是一名合格的少年帝王。
这年,常驻边疆的怀远将军自新帝登基后,第一次回京述职。
已至相位的其砚携妻知容公主参与除夕晚宴。
只是参加晚宴之前,两人还需先去赵清旭处寻提前几日便闹着要进宫找小舅舅的女儿其曲璎。
也不知是何缘分,其曲璎长到六岁,最亲的不是其砚,不是赵知容,竟是皇宫之中自己才是个半大少年的赵清旭。
若问其曲璎,便是爹爹太过沉肃,娘亲温柔她却不敢惹,俩人都有原则。
只有一个小舅舅脾气好、又与她“年龄相仿”,与她要星星要月亮都没有二话。
便连今日除夕,她也是一早便跟在了赵清旭身后,到了紫宸殿,等着其砚与赵知容来接她。
只是晚宴还未开始,她听着仍有大臣来访,便乖乖在内殿,自己寻了一本老师布置的启蒙书册在看。
其砚与赵知容来寻时,赵清旭并未多想,直接挥手便让两人进了内殿。
其曲璎拿了一张纸,指着今日掌记的侍讲位置,闹着要其砚抱:“爹爹,听说你从前便是坐在那个位置的?”
其砚点了点头。
“璎璎想看爹爹处理公务的样子,爹爹,我去把那个坐在那里的人挤走,你坐过去好不好?抱着璎璎一起坐过去。”
其砚眉心一跳,还未说话。
赵知容便轻轻拍了一下其曲璎的脑袋:“璎璎胡闹,公务岂可玩笑?”
其曲璎皱了眉头:“小舅舅昨日还让我自己坐那儿了呢!”
她说得松快,并不知自己张嘴之间便是在卖舅舅。
只是抬眼看见其砚一张俊美的面庞带着冷意,她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赵知容这下却是笑出了声:“驸马,看来你这太傅还是没有当好。”
其砚无奈地轻扯嘴角,却也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就知道带坏你小舅舅。”
只是他低下头,对上其曲璎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清澈明眸眨着微光,又是失语。
“看看谁在外面,等人走了我们便先去宴上。”他决定还是待年后再与赵清旭好好教导一番。
赵知容听闻便接了句:“是怀远将军苏远,早前听闻他要回京述职,没想到先来了紫宸殿。”
她说完之后,便觉其砚目光突兀顿了一下,似乎凝在了她的身上:“怎么了?”
其砚眸光晦涩,轻闪了一下,摇了摇头。
赵知容便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除夕晚宴结束,两人带着其曲璎一同回府。
其曲璎一手牵着其砚,一手牵着赵知容,嘴里不停打着哈欠,却是知道今日仍要守岁:“爹爹,娘亲,璎璎又饿了,想吃桂花糕。”
赵知容:“……”
她无奈地轻点了下女儿的鼻子:“前面在宫里就知道与小伙伴们玩耍了,深夜不可吃桂花糕,叫夏莺给你送碗面可好?”
其曲璎心虚地眨了眨眼,点头。
正殿之上,炭火烧得暖融,其砚坐在一侧,看着其曲璎吃完碗中面食,眼睛困顿的模样。
突兀轻笑了一下,声音柔和:“璎璎是不是困了?”
其曲璎瞪大了眼眸:“我不困,我今年不会睡着了。”
其砚摇了摇头:“璎璎年纪小,不用守到天明,爹爹抱你回房睡觉好不好。”
他顿了顿,睁眼说瞎话:“这儿太冷,爹爹想与你娘亲回房里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