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角瞥见他拿起电话。要命了,他想干嘛啊!
我立刻倒带扑向他,可是来不及了。
“喂,阿母,我是非朋啦。”他用很不灵光的台语跟我妈打招呼。
这家伙东躲西闪,就是不让我抢回电话,还得我按下“免持听筒”的按键。这下可好,连我说话的声音都会被听到。
“非朋?阿你是小露的那个——”
“对对对,我是伊ㄟ尪啦,傅非朋咩。”他笑得愈得意。
我立刻把免持听筒按掉,真是听不下去。
“真是非常歹势ㄋㄟ,没和露露回去看你们,不然这个周末我带露露回去……阿母,你先跟阿爸讲一声,我怕他会拿扫把给我打!”
“一、定、会!你不用怕,阿爸不打你才怪!当初离婚那件事,把他气得简直食不下咽。在我们家这种乡下地方,离婚比死了老公要惨上几百倍的!”
我在旁边碎碎念。
他不理我,还在跟我老妈灌迷汤。
“阿母,跟阿爸说不要操烦啦,我没跟露露离婚啦。”
“喔,这下可好,傅非朋先生,你丢了一颗强力炸弹,到时被炸得断手断脚不要来跟我哭。我阿爸平时‘店店’不爱说话,不是没脾气,他要是发起脾气来……我想我大概只能在庞贝遗迹里看到你。”又唠叨他一顿。
他还是装没听到。
“阿母,是,都是我不对,我跟你们道歉,是,我会改进。”他还在用怪腔怪调的台语讲个没完。“我昨天才跟露露和好,她才原谅我的。”
我咧!他说的那是什麽话!好像是我要跟他切的一样!喂,不是我故意要抛弃他啊,都是他啦!跟我没关系,可是现在坏人变成我了!救命啊,阿爸阿母你们要明察秋毫啦!
这次我非把电话抢过来不可。
他不肯。
我整个人已经攀在他身上扭来扭去还是抢不到。
真是见鬼了。
“电话拿来!”我凶他。
“阿母,露露在闹我啦,不然我们回去再聊。嘿咩,现在要去上班,时间有点赶啦,她又一直有话要跟我说……”
然後电话就挂掉了。
“你就这样把电话挂掉?”我的手指在颤抖。
“对呀,讲完了。”他在我脸上亲一下。“好啦,不是说上班要迟到了?快去刷牙洗脸,我去楼下拿衬衫。”
“你跟我妈说要回去南部是说真的假的?”我抓住他。
“说真的。”
“你知不知道回去会发生什麽事?”
“知道。”他又亲我一下。“你爸会先揍得我半死,然後我得开流水席请全村吃三天,跟你,还有你们全家道歉。”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我哼著。
乡下地方最重视的就是面子,面子重於一切,只要把阿爸的面子做起来,其它都好说话。毕竟当初结婚的时候,由於傅老太太的反对,我们只象徵性地请了几桌亲朋好友,这点老爸一直记在心上,痛了很久。
“你忍心看我挂彩请客吗?”他装可怜无辜的脸给我看。
“你可以不要请。”因为我突然想到,要是无缘无故办桌还办流水席,一定不会有人相信是补请婚宴的……
他挨揍是小事,之後的问题可大得很。
我可以想见被来自各方的乡亲父老姊妹们追问:“哎呀,真好,你们有小宝宝了对不对?一定是家里的第一个孙子哦!怪不得请客大宴亲友,呵呵呵。”
想到这种事情可能发生,我脸上就马上爬出小丸子的黑线。
简直是惨绝人寰。
我连老公在哪都不确定,哪来的宝宝?!
真是够了。
“傅老太太那边怎麽办?你想过没有?她不是弄了个今雨子来吗?摆明是要你‘好好为将来想一想’。”
“我是在为我的将来著想。”他坐起来,把衬衫脱下来,抓了我的外套往身上披。“动作快,你看闹钟,已经要八点了。”
“铃铃铃。”我把手放在脸颊旁边。“傅总,我今天要请假。”
他一身不伦不类,上身裸著穿著不合身的女性小碎花外套,下半身是皱皱的西装裤,皮带掉开没系好,一只脚穿著袜子,另一只脚是光溜溜的。
迟疑一下,他学我的动作。“病假?”
“不是,我要请公假。”
“我没派你公差。”他的手放下来,直直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