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会儿茶,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赵可兰这才起身出了茶馆,揣着手一蹦一跳的小心翼翼的绕过道路上的烂泥积雪,来到一条死胡同前头,正要钻进去,忽听得街上敲锣打鼓的响个不停,赵可兰扭头一看,却见不算宽敞的街道上,一队意想不到的人马正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穿行而过。+6!吆′看\书.枉/ ?已_发*布\嶵¨鑫·漳_结+
打头的是几个精壮的汉子,敞着怀,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在这严寒天气里显得格外扎眼。他们神情亢奋,眼神狂热,扛着几面巨大的、色彩俗艳刺目的经幡,幡布上用粗糙的颜料画着扭曲怪诞的神佛图案和难以辨识的符咒,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散发出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劣质香烛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怪味。
队伍中间,几个人抬着一顶简陋的、罩着黄布的肩舆,舆上端坐着一个闭目养神、面皮蜡黄的老者,赵可兰眯着眼细细看去,她甚至还认识他,这家伙便是上次上京的那名白莲教传主,他旁边簇拥的人,有的摇着缀满铜环的怪异法铃,有的敲着蒙皮的法鼓,有的则举着明晃晃的铜镜、木剑、拂尘等各式法器,在阴沉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们走得并不快,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含混,汇成一股令人心神不宁的嗡鸣,与法器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子邪异和张扬:“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红阳劫尽,白阳当兴……扫清妖氛,护我圣教……”
赵可兰双目乱扫,目光落在附近一处步军衙门的堆拨之上,那是给步军衙门巡街的兵丁稍作休憩的岗哨,刚刚抓捕那两个士子之时,赵可兰就见到那堆拨之中跑出了好几个兵丁,确信里头有驻守的甲兵。^微\趣\小^说~ _首^发-
那堆拨里头确实有步军衙门的甲兵,七八个顶盔贯甲、手持长枪腰刀的甲兵从堆拨里跑了出来,立在街旁看着这些招摇过市的白莲教徒,几个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乎在商议着要不要上前逮拿那些白莲教众。
清廷如今对白莲教,至少明面上还是定义为邪教要进行打击的,步军衙门有督管京师治安的职责,逮拿这些白莲教徒自然也是在职责之内,但之前皇帝派人把那些被捕拿的白莲教徒从刑部大牢里一概释放,这些在京师衙门里头混饭吃的地头蛇、伶俐人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康熙皇帝的盘算他们同样也一清二楚,这些白莲教徒大摇大摆穿街而过,他们自然会嘀咕是不是上头的态度?
那些甲兵嘀咕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就这么放任这些白莲教徒离去,没有任何上前盘查、驱散、抓捕的意思,如同泥塑木雕一般静立一旁,这些白莲教徒一路招摇入城,城门口有守门官、有值守校官、有巡城御史.......那么多上官显贵都没拦着这些白莲教徒,轮不到他们这些丘八大头兵去“尽忠职守”。^求?书¢帮` !哽.芯-最/快.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诡异的“和谐”,一匹快马驮着一个身穿石青色官袍、头戴素金顶戴的官员,从长街另一端疾驰而来,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急促的声响,在这片邪异的诵经声和沉闷的脚步声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名官员在那支白莲教徒的队伍前跳下马来,朝着正中那名头目行了一礼,张嘴说了些什么,隔得太远赵可兰听不清楚,又怕这支白莲教的队伍里还混着其他和那头目一样见过她的教徒,不敢挤到近前去,只能远远观望。
但她也看得清楚,那官员脸上堆起的,是一种近乎……讨好的笑容?是一种官场上的人,只有遇到上官显贵之时才会露出来的表情,甚至于显得有些卑躬屈膝的模样。
那官员和那名头目交流了几句,翻身上马在前头领路,这支白莲教的队伍跟着他向紫禁城的方向而去,赵可兰啧啧两声,忍不住说道:“上次这帮家伙来京师,连城门都没让进,在郊外弄了几天法事就给统统抓进牢里了,这一次......不仅大摇大摆进了城,还有朝中的大人来迎接......啧啧......有意思!”
“他们是为了之后的祭礼法事来的!”白阿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在胡同里等了一阵没见赵可兰来,便出来寻她,就在她身边看了这场热闹:“听说红营起兵围攻建德一线平南大将军所部之后,皇上就派人去了河南,这次借着之后祭礼法事的由头把他们招进京师来,听说之后白莲教的教主都会来京师,纳兰中堂这几天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天天憋在书房里写折子,但皇上根本不听。”
“为了祭礼的法事来的啊......”赵可兰眯了眯眼,安庆一战没了二三十万兵马,清廷震动之余也在忙着收拾人心,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