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凡人啊入不得她眼,是不是,姐姐?”她这?一声姐姐叫得轻柔,更显得存心了。
林暮晴瞧见顾云洛眉间微微皱起,盯了妹妹一眼,像是嗔怒,看来,这?人也不是心智出了问题,还能听懂揶揄谈笑,如顾柳依所?说,只是单纯不爱搭理人罢了。
顾柳依仗着姐妹俩关系好,又提:“她啊,恐怕这?水上三日都不和天师讲一句话,等回了长生郡,她就躲进闺房里,谁也不见了。”
“我要是讲了呢?”顾云洛忽然出声,看也不看自己的妹妹,反倒看向林暮晴,她声音清冽,节奏稍缓,也极悦耳。
那直白的审视没有遮掩,终于是将林暮晴的长相着装全都看在了眼中?,不带任何情绪,静静地注视着,林暮晴没有觉得不适,也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想来,这?人大?概是为了赌气罢了。
顾柳依这?才笑:“所?以我就说嘛,林天师当真是特别的女子,姐姐你不和她说话,倒显得我没见过?世面和你胡说一样。”
“她哪里特别了?”顾云洛在问话,但视线还在林暮晴身上,视线细细描摹对面的面容,“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也就神态气度还算过?得去,竟惹得你如此夸赞?”
林暮晴苦笑,她这?是被两?姐妹拿来寻开心了,便?为自己辩驳:“云洛小姐这?话可不公允,谁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只有那世间的妖啊魔啊,才长得千奇百怪。”
顾云洛放下手中?的杯子,语气幽幽:“是吗?我瞧这?世间,妖鬼精怪化?身为人招摇撞骗的例子,倒是多得很。”
这?孤高的小姐终于和林暮晴对上了完整的话,但不是什么好话。
“姑娘的意思,是指责我鬼怪化人、招摇撞骗了?”
“未有此意,只是听闻天师拿了二?十两?黄金,开的方子也不过?是两?吊续命的草药。”她不像问责,慢慢说着,只是陈述事实。
“如此说来你还懂些药理。”林暮晴端起手中茶杯,浸湿了唇,也没狡辩,道:“不喝药便?早些死,喝了晚些死,我也一早和顾县令言明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云洛小?姐深居简出,不曾做过?生意,不懂其中门道罢。”
她也不生气,挺直背脊,倒像是她占了理一般,嘴角还挂着笑,盯着顾云洛的目光充满审视。
顾云洛噎住,吸气的动作?明显,胸腔肩膀提起来,似憋着一口气。两?人沉默地对视,都直直望向对方的眼睛,空气中?仿佛有对峙的火花在交汇,不肯相让。
最终,是顾云洛败下阵来,她肩膀沉下去,垂下眼眸躲了视线:“天师言重了,我不过?是说笑,不承想冒犯了天师,莫怪罪。”
“无妨。”林暮晴借坡下驴,“云洛小?姐有疑虑便?直言相问,也是洒脱的性子。”
顾柳依见她们一来二?往,眼看着语气不善要吵起来了,又不知为何突然化?解,互相恭维。顾柳依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好出面打圆场:“天师莫怪,姐姐平日就这?样子,好好说着话,又犯浑。”
“怎说又字?”林暮晴不解。
顾柳依神色黯然 :“你瞧她和我交谈也这?样,和府里其他?人说话也这?样,交谈没两?句她便?浑身带刺,所?以才说,爹爹怨她不够温婉。”
“如此看来,云洛小?姐才是那特别之?人了。”林暮晴胸口中?郁结的一团气消了大?半,原来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不是单单针对她。
况且对方也主动道歉了,她要再追究倒显得她不是。
顾云洛垂了眸,细抿一口茶,为自己辩解:“我也不是无礼之?人,只是形势所?逼,长此以往心直口快惯了。”
落在林暮晴耳中?,像是在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顾云洛意有所?指,无端添了一句:“这?世道,女子倘若温婉娴淑,一味顺从,可就再没人听得见她的声音,柳依往后嫁入夫家,成为贤妻良母,便?知晓姐姐的苦楚。”
“姐姐,你自个儿脾气不好提我作?甚,你仍旧这?般扫兴。”顾柳依手中?的茶杯放得稍重了一些,被顾云洛这?么一搅和,她想起烦心事,觉得船舱待着气闷,起身唤了翠青到船头去观水。
林暮晴望过?去,船舱前端的苇草席收束着,两?三步台阶往上便?是甲板,船家伙计正在收绳调帆。
顾柳依行至甲板中?央,同样也回头瞧了她一眼,两?人隔着江风对视,顾柳依眼中?情绪晦暗复杂,再转过?头去,一阵风刮得她裙摆翻飞,飘摇不定。
林暮晴直觉这?两?姐妹身上都像罩着层迷雾似的,虽然行事风格如此大?区别,可林暮晴总觉得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