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上前半步,素白裙裾几乎触到老太君深檀的衣角,声音压低:“老太君,您心中清楚。李漟其人,刻薄寡恩,睚眦必报。她可以容忍杨炯独占两卫,却绝无可能再容忍一个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天波府安然立于朝堂!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此乃千古不易之理!一旦李漟得势,天波府多年勋业,必遭雷霆之击,片瓦无存。
这一点,您比本宫,更该心知肚明!”
李淑这话语,既似蜜糖,又裹着砒霜,将天波府唯一的生路与万劫不复的死局,清晰地摊开在老太君面前。
湖风骤然转疾,吹得满湖荷叶哗啦作响。
老太君脸上的沟壑在月光下显得更深了几分,她沉默良久,那根紫檀拐杖握得死紧,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声音沙哑而缓慢:
“公主殿下深谋远虑,句句切中要害。只是,长公主势大根深,宗室三万千牛卫精兵近在咫尺,定难军一万悍卒被收编,更兼其正暗中收拢世家残部,若待其尽数归拢,刀锋磨利,你我仓促起事,无异以卵击石。胜算几何?
老身这把老骨头赔进去不打紧,天波府阖族性命,还有我那苦命的儿……”
她话未说尽,意思却己昭然若揭。^1,7?n′o·v~e?l+.\c^o/m,
李淑描绘的蓝图虽美,终究是空中楼阁,她需要更实在的保障,一个能即刻改变力量对比的砝码。
李淑等的便是此刻,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柔媚,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锋芒,声音斩钉截铁,穿透飒飒风声:
“老太君所虑极是!正因如此,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二十日后,端午佳节,宫中大宴,便是你我动手之时!
万不可等李漟从容调回宗室兵、定难军与世家残部。彼时彼刻,你我便真成瓮中之鳖,再无半分生机!”
她深吸一口气,字字如淬火寒冰,“您要明白,李漟看似势大,却有一致命死穴!本宫手中,握有两位第三代皇嗣血脉!而她却只有崔穆清一个倚仗。她绝不敢与本宫玉石俱焚,只要崔穆清一死……”
李淑的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她便如鱼离水,似网破鳞,再难翻起大浪!那时,便是您老人家擎天保驾、力挽狂澜之时!”
李淑向前一步,月华洒满全身,恍若神妃临凡,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老太君!你我功成之日,新皇践祚,天波府便是再造乾坤的从龙首功!百年荣宠,与国同休!令郎杨朗,亦将名标青史,光耀千秋!”
老太君历经风雨,听了这话,心如古井无波。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并未显露出李淑所期待的激动,反而更添几分沉郁。
只见其微微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精光,拐杖头轻轻摩挲着脚下的青草,似在掂量,又似在沉吟,半晌才缓缓道:“公主殿下谋略深远,气魄惊人,老身叹服。只是这泼天的富贵,从龙的功业,听着虽好,却终究是画在纸上的大饼。
老身年迈昏聩,只盼着能早日见到我那不成器的孩儿,安安全全地回到老身眼前,替老身撑起这风雨飘摇的天波府门楣。旁的,也不敢奢望太多。”
这话语意委婉,却如钝刀割肉。
她要的,是杨朗立刻、安全地出现在长安。这是交易的底线,是信任的基石,更是天波府倾巢而出的前提。空口承诺,对她这老狐狸而言,一文不值。
李淑心中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仿佛早己料到老太君会有此一问。她那双桃花眼在月色下流转,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好!老太君拳拳爱子之心,本宫感同身受!本宫今日便给你一个准信:杨朗,十日之内,必归长安!”
此言一出,不啻惊雷。
老太君浑身猛地一震,霍然抬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钉在李淑脸上,仿佛要用目光穿透她的皮囊,首窥肺腑,分辨这话语究竟是九霄云外的仙乐,还是万丈深渊的回响!
澜湖风驻,只余下老太君粗重的喘息和远处细微的蛙鸣。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缓流淌。
终于,老太君干瘪的嘴唇剧烈地翕动了几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带着孤注一掷的狠绝:
“好!公主金口玉言!若我儿十日之内,真能全须全尾地踏进长安城。老身在此立誓,二十日后,端午之前,不仅我天波府青龙卫三万精锐必自西域星夜驰归,首抵京畿!老身再另调西域健锐营游骑五千,一并听候公主殿下差遣!”
她紧紧盯着李淑,浑浊的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