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仇深似海,若他发现了她,会不会还想再找她报仇雪恨?
短短数息之间,这一个念头足以让沈今鸾心惊肉跳,而身下的纸人却分毫动不了,斜倚在男人胸口,简直比当初困在棺中还要煎熬。
直到那柄横亘喜轿的雁翎刀收走,顾昔潮忽然背转身去,不见了。
一道阴恻恻的疾风从身后而来。
沈今鸾回首一看,双目大睁。竟没发觉喜轿旁那棺材板不知何时被掀开了。
只见四周突然窜出几团黢黑的人影,手持利刃,直直朝喜轿横冲而来。
这身纸人皮薄骨脆,一触即散架,眼看就要遭殃了。纸人里的沈今鸾进退不得,闭眼的刹那,一道寒光霍然飞至。
顾昔潮身动如影,已疾步朝黑影而去,步履踏过,雪花飞溅。
他长刀一挑,破开包围过来的黑影,竟使得无一人近得了喜轿一步。利刃寒光所过之处,血沫横飞,黑影闷声倒地。
收手的那一刺,他的刀尖瞬间贯穿最后那一人的咽喉,脖颈在刀刃间“卡擦”一声断裂。
鲜血喷洒半空,如骤雨泼墨,洒满青白雪地。那人的头颅歪斜一边,状若厉鬼,口中最后一丝气息尚在喃喃: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声息未绝之时,那无头的身躯在夜风里摇晃一下,栽到进雪地里,血流无声地漫过积雪,蜿蜒而去。
远处又一阵马蹄声传来,这一次更为疾猛,来者至少有数十人。
雪夜昏沉的天色下,只见一大批着甲的军马,马上之人身披斗篷,背负长弓,腰系长刀,奔驰而至,席卷积雪如涌浪。
这些人马还未停稳便翻身下马,迅速踏雪来到男人面前,屈膝半跪行礼,道:
“将军,属下来迟了。”
他们迅速将地上横七竖八倒地的黑衣刺客包围起来,强按在雪地上。
雪地上的刺客生死逃奔,披头散发,望见被男人一刀毙命的那名同伴,眼里的万分惊恐渐渐转为了怨毒和愤恨。其中一人大吼道:
“十年来,我们东躲西藏,隐姓埋名,过得像鬼一样。你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男人从死人胸口拔出他的雁翎刀,抵在雪地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一步步走向那群刺客。
甲兵闻声分开两侧,迅速为他让开一条道来。
那一群黑衣刺客眼见地开始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如纸。当中有人朝着男人放声大骂:
“九郎,你杀了我们多少人?!都十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们!”
“顾昔潮,你这欺师灭祖的东西,你不得好死!我恨不能生啖汝肉,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很好,有志气。”男人利落收刀入鞘,眼皮未抬一下,“赐全尸。”
他身后亲兵一得了令,训练有素地奔上前处置。
一片哭天抢地,回荡在空寂密林之中,渐渐地,悄然无声息。
“这群人竟躲过了我们的边防,想要逃到关外去,还敢刺杀将军……幸好被将军就地截杀……”
他的亲兵回来复命,惊道:
“将军,您受伤了?”
沈今鸾抬眼,扫过男人大臂上的伤口。方才被刺客偷袭,那里的衣料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分明的肌腱,盘虬的青筋,淌出的乌血凝结成绛霜。
在军士的簇拥下,顾昔潮解去了护甲,赤着健壮大臂,抓了一把雪水,洗涤一身血气。
十余个刺客围攻顾昔潮,就算近了他的身,也不过只划了他一刀。大魏战神,并非虚名。
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京都前呼后拥的顾大将军,在北疆连亲兵都不过寥寥几人,还沦落到单枪匹马,为人刺杀的境地,哪里还有当年叱咤风云的样子。
看着这般落魄的顾昔潮,沈今鸾心觉畅快无比,嘲讽的目光飘忽起来,不经意撞进了他暗沉沉的视线里。
顾昔潮似有所感,回眸朝喜轿看了一眼,很快用氅衣掩住了裸露的大臂,大步离去。
他扫视了一圈地上尸体后,散漫的眸光陡然泛起一丝戾色:
“少了一人。”
语调轻浅,状若雷霆。所有人神色一变,整齐地跪下。
顾昔潮目光所及,压得所有人额头陷进雪里,不敢抬首。
密林之中,忽有一阵异动,光怪陆离的树枝在寒风中微微震动。
顾昔潮铁腕一动,悬于腰际的雁翎刀蓦地出鞘,向背后的枯树刺去。
那头传来一声惨叫。领头的大胡子军士立马带着手下在四处搜查一番,捉住密林中逃窜的几人扔到了顾昔潮面前:
“将军,那人没找到……这些人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