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位心上人,到底是谁?”
男人的浓睫又颤动一下,轻声道:
“沈十一。”
这一回,她等啊等,一直没等来下半句。
第56章 诀别
三日后, 顾昔潮自朔州出兵,挥师北上。
他麾下铁骑,携雷霆之势, 沿途逐个击破依附北狄的数个部落, 将崤山以北的大片疆土牢牢握在手中。
一路奔袭,直至云州城南面的刺荆岭,屯兵扎营, 北望云州。
刺荆岭,北狄兵占据高地,易守难攻。对于大魏军中最是凶猛的精锐,即顾昔潮亲领的铁骑,却是最为相克。
因此, 刺荆岭乃是夺取云州的关键。
然而,此行仅顾家驻军朔州的一万陇山卫甲并弓卫, 加上自牙帐归来的当年北疆军残部,和千余羌人, 亦难以攻破刺荆岭。
只因,京都的圣谕迟迟未下。
而刺荆岭之战, 战机稍纵即逝。
中军帐中, 昏沉的烛火打在男人身上,墨色氅衣衬得面容幽暗无光。
顾昔潮端坐案前, 继续书写第二封送去京都的调兵请奏。
一阵风从外涌来,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进入帐中,禀告道:
“将军,不辱使命!”
语罢, 他颤抖着从怀中拿出一张带血的布条,捂着中箭的胸口, 昏死过去。
布条上血迹斑斑,勾画的是一小块北狄兵在刺荆岭的布防图。
只有一小块,却耗尽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多年斥候。
一旁的亲卫将人扶着出去治伤,心下连连哀叹。
近日派去的斥候十不返一,根本探不完整座刺荆岭的布防。
加之将军未从各州调到兵,军力有限,进攻成败,就全看天意了。
又一道阴风吹来,亲卫打了个哆嗦,回首望去,只见半空飘来几缕斑白的纸钱,待他揉了揉眼,眼前的纸钱又消失不见了。
他摇摇头,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掀帘出帐。
顾昔潮别过头,看到女子斜倚在案上,一袭暗花素衣,鬓簪桃花,面色比日前更添几分苍白。
他移开目光,继续落笔。
她却盯着他,道:
“这几日北狄在刺荆岭严防死守,你的斥候死伤惨重。不如,我再闯一次牙帐,将那布防图偷来。”
顾昔潮沉眉,不发一言,铁腕伏在案上,红线紧紧攥于指间。
沈今鸾不动声色,继续劝说道:
“我不是独自前去,我可以召鬼和我一道。”
“如此僵持,于我军着实不利。”
大魏军在刺荆岭止步不前,多留一个时辰,便是给动乱的北狄牙帐喘息之机。
她和他都深知探得刺荆岭布防图至关重要,在兵力不济之时,此是扭转战局的命门。
见男人始终不语,沈今鸾身形一动,径自坐上了他面前的桌案,裙下双腿一叠,纤手托腮于膝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
“顾将军,不会是舍不得放我走吧?”
魂魄气息寒凉,一瞬拂过,男人浓睫微微颤动。
新写的奏折上,狼毫鼻尖一滞,雪白的纸面泅开一抹黑墨,浸染工整的笔迹。
顾昔潮面上古井无波,将作废的折本收起,重新摊开一本,道:
“娘娘,自重。”
沈今鸾摆摆手,飘去了帐子另一侧,隔老远对他道:
“方才我派去的小鬼来报,铁勒鸢那些来牙帐夺位的哥哥弟弟,不是已被她囚禁,就是死于战中。”
“待她扫清了北狄所有成年的王子,不出十日,就要继承汗位。”
顾昔潮手中笔画一顿,面色发青,摇了摇头:
“此非铁勒鸢一人之力。”
沈今鸾心知肚明。
以她和铁勒鸢的几次交锋来看,她虽有勇有谋,却没有这般沉着谋定的心机,狠辣过人的手段。
不出半月,如此短时之内,就接连击败了北狄其余夺位者,布局周密,一击即中。
唯有那个人。
那个曾经冠盖满京都的叛徒。
“我所虑,还不只在此。”沈今鸾犹豫片刻,才道。
顾昔潮心知她言下之意,直接点破道:
“他对陇山卫和北疆军的阵法犹为了解。”
万一两军对战之中,他为北狄军指定迷津,攻其不备,于大魏军,是极大的不利。
所以,他们必须得到刺荆岭的布防图,知己知彼。
一提起那个人,她的魂魄能感到顾昔潮身上渗出来凛冽的杀意。
沈今鸾顿了顿,轻声道:
“这几日我仔细思来,尚有一疑惑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