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点醒林骁与王踵武。
“原来如此。”林骁笑。
“什么如此?俺一点没懂。”郑直茫然地抓头发,有点泄气。
王踵武温声给他解释:“西阿星的意思是鸣金只表明撤退或停止进攻,不表明方位,否则旗帜的用处就会减少,我们方才想复杂了。”
“那为啥向右看啊?”
林骁答:“右除了指方位外,也可指右军,向右看即是右军撤退,右军也相当于后军,纵三军即是后军撤退。”
“这么说,向左看是左军或前军撤退,那往上和往下又是啥?”
“按照顺序来看,向上是中军撤退,而向下许是全军一同撤退。”王踵武道。
林骁颔首赞同王踵武所言,又补充一句:“鸣金一下不动应是停止进攻。”
郑直恍然大悟,惊喜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俺懂了,击鼓一下擡起左脚是左军前进对吧?”
可惜他的自信猜想很快即被一人否定。
孙二回来,一掌按在郑直的脑袋上,揉晃他的头,言之:“哪军前进是由旗帜来指挥,傻小子,击鼓进攻有分步次第,第一步先通告全军要开始前进,让将士有所准备,是以擡左脚是预备。第二步列阵齐整,举右手是让右边的人以左边的人为准齐阵。第三步,举左手是观察四周风吹草动,同时让将士处于紧绷之态,如同拉紧弓弦。第四步,擡右脚是全军前进。第五步,右手握拳举起,那是全军冲杀的指令。在战场上如果敌军的金鼓扰乱我方金鼓,就可以用手势与旗帜来传递指令,或者让传令兵来传递。二队老兵多,不会在指令上有多少变化。”
他放开快被晃晕的郑直,看向林骁,说:“抱歉了,林骁,这次恐怕无法与你同伍了。”
什么意思?林骁眨眨眼,不解。
尚未来得及问,东馗愚便召集衆人,林骁只好压下疑惑,与同伍迅速归队。
只是二十个伍的伍长,即二十个老兵没有站到队伍中,而是另起一小队,领头的是个看上去饱经沧桑丶胡子拉碴的健壮老兵,孙二站在那老兵的左后侧。
林骁见状有种说不上好不好的预感。
“如你们所见,我军将一分为二。”东馗愚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队伍分裂,伍长全被分出去不是什么大事。
但显然被伍长抛弃的人不这么觉得。
“您一定是在说笑吧,教卒?”
“没有伍长的话,我们都不知能做什么,教卒您再考虑考虑吧!”
“就是啊,而且伍是千夫率分好的,教卒能变吗?”
衆人扯着嗓子吵闹起来,唯零星几人保持安静,其中就包括林骁四人,郑直难得没有为声势助力。
林骁本来不太明白为何这么做,在见到其他人急切焦躁的模样时她明白了,新兵眼下正依赖老兵,倘若老兵不在,他们会自乱阵脚,会不知该如何做,即是说他们大多为无将不行之军。
可战场上领兵之将是敌人的眼中钉,乾阳将领又总是喜欢作表率在前领兵冲锋,将亡并非不寻常之事。若将亡,其所率百人千人万人转眼成一盘散沙,那么这支军队就既非勇武之军又非顽强之军。
将亡,副将领兵,副将亡,五千率领兵,以此类推,直至伍长亡,兵卒自己带领自己往前冲。
不会因将亡旗倒而败退才是真正的强军。
孙二等人或许就是看清这一点才会自行分出去单独成队。
了然其中用意的林骁在教卒征求他们意见时率先站出来表示赞同,紧接着西阿星丶王踵武与郑直皆支持她。
不出所料引起衆怒,不少人骂他们是叛徒,还有人气急了埋怨林骁选了东馗愚做教卒。
这乱糟糟的比菜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于,东馗愚收起漫不经心,冷下脸,眼神锐利如刀锋,他无情地沉声道:“不愿待在一队,直接收拾包袱滚去预备军。”
一瞬间,鸦雀无声。从东馗愚身上散发的气势几乎将所有人震慑住,包括林骁,估计只有她师傅不以为意。
林骁不由缓缓吞咽口水,额上冒出冷汗,浸湿了眉勒。当她无意间对上东馗愚冰冷的目光时,如同被一条毒蛇缠住了脖子,窒息感扼住心神。
教卒,原来如此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