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铅粉,这是用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再兑上香料制成的。”平儿把花棒倒在手掌上仔细看,只见它颜色轻白、散发着淡淡香气,四种优点兼具,涂在脸上很容易就抹匀了,而且还能润泽肌肤,不像别的粉那样颜色发青、厚重又滞涩。
接着,平儿又看到胭脂也不是平常成张的那种,而是装在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里面的胭脂像玫瑰膏子一样。宝玉笑着介绍说:“市面上卖的胭脂都不太干净,颜色也淡。这个是用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淘洗澄清,去掉渣滓,再配上花露,经过多次蒸制叠合而成的。只用细簪子挑一点点抹在手心里,再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剩下的就足够抹在脸颊上了。”平儿照着宝玉说的方法梳妆打扮,果然妆容鲜艳夺目,而且脸颊上还满是甜香。
宝玉又从盆里用竹剪刀剪下一枝并蒂秋蕙,轻轻地插在平儿的鬓发上。就在这时,李纨派丫头来叫平儿,她这才急忙离开了。 宝玉向来觉得自己从未在平儿面前尽过心,而平儿又是个极其聪明、清秀俊美的上等女孩儿,和那些庸俗笨拙的人完全不同,为此他一直深感遗憾。今天正好是金钏儿的生日,宝玉一整天都心情低落。没想到后来出了这件事,自己竟能在平儿面前稍微尽点心意,这也算是今天意外的乐事了。
于是,宝玉歪在床上,心里感到一阵满足。可他又想到贾琏只知道通过寻欢作乐来满足自己,根本不懂得珍惜和呵护身边的女子。再想想平儿,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独自一人伺候贾琏夫妇二人。贾琏庸俗不堪,凤姐又威风凛凛,平儿却能把一切都处理得周全妥当,可即便如此,今天还是遭受了这样的折磨。宝玉越想越觉得平儿命苦,甚至比黛玉还要可怜。想到这些,宝玉心中一阵伤感,不知不觉间泪水夺眶而出。他见袭人等人不在房里,便尽情地流了几滴伤心的眼泪。随后,宝玉起身看到平儿刚才换下来的衣裳上喷的酒已经半干了,就拿起熨斗把衣裳熨平叠好;又看到平儿忘了拿走的手帕,上面还留着泪痕,便拿到脸盆里洗净后晾了起来。
宝玉此时心情复杂,既为能帮到平儿而感到一丝喜悦,又为她的遭遇而悲伤,闷闷不乐地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前往稻香村,和大家说了会儿闲话,直到掌灯时分才离开。 平儿在李纨那里歇了一夜,凤姐则一直陪着贾母。贾琏晚上回到房间,冷冷清清的,又不好意思去叫平儿回来,只好胡乱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贾琏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觉得实在是没意思,心里后悔不已。邢夫人惦记着昨天贾琏喝醉了酒,一大早就过来了,把贾琏叫到贾母这边来。 贾琏满心羞愧,只得来到贾母面前,跪了下来。贾母问道:“这是怎么了?”贾琏赶忙赔着笑脸说:“昨天是我喝多了酒,惊扰了老太太,今天我来认罪。”贾母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个下流东西,喝了点酒,就不知道安分守己地去睡觉,居然还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平日里总是逞强,像个霸王似的,昨天却被你吓得可怜巴巴的。要不是我在,你差点就伤了她的命,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贾琏心里满是委屈,但也不敢辩解,只是一个劲地认错。贾母又说:“凤丫头和平儿难道不是美人胚子吗?你还不满足!成天在外面偷鸡摸狗,把那些脏的臭的女人都拉到屋里来。就为了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你打老婆,还打屋里的丫头,你好歹也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做出这种事,真是丢尽了脸。要是你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太,就赶紧起来,我可以饶了你,乖乖地去给你媳妇赔个不是,把她拉回家去,这样我才高兴。不然的话,你就干脆出去,我可不敢受你的跪。” 贾琏听了贾母这番话,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凤姐,她没有精心梳妆打扮,眼睛哭得红肿,也没涂脂抹粉,脸色黄黄的,比平时更显得可怜又可爱。贾琏心想:“不如就赔个不是,这样我们俩的关系也能和好,还能讨老太太的欢心。”
想完,贾琏便笑着说:“老太太的话,我不敢不听,只是这样做,以后她岂不是更要得寸进尺了。”贾母笑着说:“胡说!我知道她最懂礼貌了,肯定不会再冲撞你。要是她以后得罪了你,我自然会替你做主,让你能降伏她。”贾琏听了,便爬起来,对着凤姐作了个揖,笑着说:“原来是我的错,二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满屋子的人见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贾母也笑着对凤姐说:“凤丫头,不许再生气了,你要是再恼,我可就不高兴了。”
贾母说完,又让人去把平儿叫来,让凤姐儿和贾琏两人好好安慰平儿。贾琏看到平儿,心里越发觉得她楚楚可怜,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听了贾母的吩咐,他赶紧凑上前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