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奶娘抱着巧姐儿,她被裹在一条桃红绫子的小棉被里,脸色发青,只有眉梢和鼻翅微微有些动静。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看了看,便到外间坐下。正说着话,一个小丫头过来向凤姐禀报:“老爷派人来问姐儿怎么样了。”凤姐说:“你替我回老爷,就说已经请大夫去了。等大夫开了方子,我就过去回禀老爷。” 贾母突然又想起张家的事,对王夫人说:“你应该现在就去告诉你老爷,省得人家去提亲了,到时候再拒绝,多不好。”
接着又问邢夫人:“咱们和张家现在为什么不走动了呢?”邢夫人说:“要说起来,张家的行事作风,和咱们家不太合得来,他们太吝啬了,要是结亲,别玷污了宝玉。” 凤姐听了这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便问道:“太太,您说的是宝兄弟的亲事吗?”邢夫人说:“可不是嘛。”贾母便把刚才说的关于张家的事又跟凤姐说了一遍。凤姐笑着说:“不是我在老祖宗和太太们面前说大胆的话,现成的天作之合,何必再去别处找呢。”
贾母好奇地笑着问:“你说的天作之合在哪儿呢?”凤姐说:“一个宝玉,一个金锁,老太太怎么忘了呢?”贾母听了,笑了笑,说:“昨天你姑妈在这里,你怎么没提呢?”凤姐说:“老祖宗和太太们都在,哪里有我们小辈说话的份儿。而且姨妈是来看望老祖宗的,这时候提这些不合适,这事儿还得太太们去提亲才行。”贾母听了笑了起来,邢夫人和王夫人也跟着笑了。贾母说:“是我老糊涂了。” 正说着,有人禀报:“大夫来了。”
贾母便坐在外间,邢夫人和王夫人稍微回避了一下。大夫和贾琏一起进来,先给贾母请了安,然后才进房给巧姐儿看病。看完后,大夫出来,站在地上恭敬地向贾母回禀:“妞儿的病,一半是因为内热,一半是惊风。得先用一剂发散风痰的药,还得用四神散才行,因为这病来得挺严重的。现在市面上的牛黄大多是假的,得找到真牛黄,这药才能有效果。”贾母向大夫道了谢,大夫和贾琏出去开方子了。 凤姐说:“人参我们家里经常有,可这牛黄恐怕不一定有。要是去外面买,得确保是真的才行。”王夫人说:“我打发人到姨太太那边找找看。
她家蟠儿经常和那些做买卖的客商打交道,说不定能有真的牛黄。我叫人去问问。”正说着,众姐妹都来看望巧姐儿了,坐了一会儿,便都跟着贾母等人离开了。 这边煎好了药,给巧姐儿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只听“喀”的一声,巧姐儿连药带痰都吐了出来,凤姐这才稍微放了点心。这时,王夫人那边的小丫头拿着一个小小的红纸包儿过来,说:“二奶奶,牛黄找到了。太太说,让二奶奶亲自把分量称准了。”凤姐答应着接过纸包,便吩咐平儿去配齐真珠、冰片、朱砂,赶紧熬药。凤姐自己用戥子按照药方称好了分量,把牛黄搀在里面,等着巧姐儿醒来给她吃。
就在这时,贾环掀开帘子进来说:“二姐姐,你们巧姐儿怎么了?妈让我来看看她。”凤姐一见到贾环母子就觉得厌烦,说:“好多了。你回去告诉,让你们姨娘多想着点。”贾环嘴上答应着,却在屋里四处打量。看了一会儿,便问凤姐:“听说你这儿有牛黄,牛黄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给我瞧瞧呗。”凤姐说:“你别在这儿捣乱了,妞儿才好点。牛黄都已经煎上了。” 贾环听了,就伸手去拿煎药的铞子,想看个究竟。
没想到手忙脚乱的,只听“沸”的一声,铞子倒了,火也被泼灭了一半。贾环一看闯了祸,自觉没趣,赶紧跑了。凤姐急得火冒三丈,骂道:“真是上辈子的冤家对头!你干嘛要来捣乱!以前你妈就想害我,现在又来害妞儿。我和你们娘俩到底有几辈子的仇啊!”一边骂,还一边责怪平儿没照应好。 正骂着,只见丫头来找贾环。凤姐说:“你去告诉赵姨娘,说她操心操得太过分了。巧姐儿死定了,不用她惦记了!”
平儿赶忙在那里重新配药熬药。那丫头一头雾水,悄悄问平儿:“二奶奶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平儿便把贾环弄倒药铞子的事说了一遍。丫头说:“怪不得他不敢回来,躲到别处去了。这贾环,不知道明天又会惹出什么事来。平姐姐,我帮你收拾吧。”平儿说:“不用了。幸亏牛黄还有一点,现在已经配好了,你回去吧。”
丫头说:“我一定回去告诉赵姨奶奶,也省得她天天在那儿说嘴。” 丫头回去后,果然把这事告诉了赵姨娘。赵姨娘气得大喊:“快去把环儿找来!”贾环正在外间屋子躲着,被丫头找了出来。赵姨娘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干嘛把人家的药弄洒了,还招人家咒骂。
我本来就叫你去问问情况,不用进去,你偏要进去,进去了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