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似无意道:“娴美人近来可安好?”
闻言,陆生垂于膝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擡眼看向座上的太监。
冯娄亦静静地瞧着他,饶有兴味地将他脸上的诧异尽收眼底。
空气静了一瞬,俄尔,陆生垂下眼睫,恭敬道:“劳烦老祖宗关心,娴美人一切安好。”
冯娄侧过头,吩咐近侍道:“近来暑气蒸腾,去给咸福宫送几只冰鉴去。”
得了令,内侍应着声从房中退了出去。
官家病重,如今在内廷,冯掌印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需动动手指,便可定人生死。
内阁受他压制,他亦是。
只因那根拴紧自己的线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叫他反抗不得。
侧过脸,看向桌案之上的绿豆冰羹,陆生伸手端起那只瓷碗,一饮而尽。
羹汤入腹,通体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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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福临一通收拾,姜离局促地立在门口往里瞧。
闵兰只说着去留随姜离的意,并不打算搬进陌生的房屋,是以,偌大的屋子,如今只有她一人住。
“这处屋子离师父近些,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姐姐你便去找师父。”福临转过身,见姜离立在门前踌躇的模样,走向前来,便要拽她进屋。
“姜姐姐,你别害怕,师父他不吃人。”
姜离默默地看他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她只知搬来的是处空房,可没告诉她,这处竟紧邻着陆生的居所……
见福临站在床边,伸手抖开被子,姜离眉心蹙起,抢先一步接过被褥,道:“还是我来罢。”
福临倒也不争,依言向后避让,环视四周,嘀咕道:“也不知这屋子有没有蚊虫,我去拿盘香来。”
说罢,一阵风似地出了屋子。
待福临去而覆返,屋外已青黑一片。
小内侍垂着头,将盛放盘香的香炉放在桌案上,拿出火绒擦出火来,将香点燃,全程安静得好似换了个人。
姜离盯着他看了半晌,方问道:“福临,你不高兴么?”
福临转过头来,一张脸皱得好似苦瓜:“姜姐姐,师父他不听话。”
空气静了一瞬,俄尔,姜离双目圆瞪:“啊?”
福临将方才的见闻都与她说了一通。
原是陆生白日里用了寒凉之物,晚上吃不下饭,任凭福临如何劝说,就是不从。
一根筋的模样,可不就是不听话么?
“师父他忙起来就经常吃了上顿忘了下顿,以至于年纪轻轻便落下胃病,哪里吃得下寒凉之物。”
小内侍眼中盈满水汽,继续道:“师父他白日里定是受了刺激,姐姐,你帮我去劝劝他,好歹吃些温热的粥,暖暖胃子罢。”
陆生竟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了这般?
姜离听得楞怔在原地,心中生出担忧来。
“好。”想都没想,她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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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登登——”
紧闭的房门遭人扣响,规矩的三声,不多也不少。
陆生擡眼看向门前的剪影,应道:“门没锁,进来。”
姜离立于门前,只觉得自己今日被鬼迷了心窍。
怎的就被福临塞了碗热腾腾的小米粥,来到这处,敲响了陆生的房门?
可来都来了,如今再想调头回去怕是不能了,是以,深吸了一口气,姜离鼓足了勇气,推开门,擡脚迈过门槛。
目光扫向屋里,便见陆生端坐于桌案前,手中握着一卷书,看得专注。
转过身,轻轻掩上房门,姜离清了清嗓子,唤道:“陆秉笔。”
火烛发出燃烧的“哔啵”声。
陆生拿书的动作一顿,俄尔,自书后擡眼看过来。
屋内烛光昏黄,少女立在门旁,面貌不甚清晰。
失神间,姜离已走上前来,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物什放在自己的桌案上,瓷碗与木桌磕碰间,发出“喀哒”的清脆声响。
陆生回过神来,便见姜离居高临下地瞧着自己:“听福临说,你肠胃不适,不吃饭怎么行?”
说罢,又将粥碗朝前推了推。
“快趁热吃。”
她眼下的态度倒是霸道,与白日里唯唯诺诺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知是如何开的窍,竟对他主动关心起来。
陆生怔怔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他下了值,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