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成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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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的好天气,惠风和畅,阳光烘烤着脊背,熨得满身舒畅,姜离留在驻地,闲来无事,给蛐蛐编草笼子玩儿。
这手艺还是她缠着陆生教的,一摞碧绿的灯芯草,缠绕指尖,重覆压折,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只小巧的笼子便自手心诞生。
姜离兀自欣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后,放置一旁,这才拿起剩下的灯心草,继续编织下一个。
如此重覆,待编织到第四只草笼子时,远处倏地响起“踏踏”的马蹄声。
姜离愕然擡头。
有人骑马直冲营地。
远远地,便有带刀侍卫围了上去,前头乱作一团,隔得远,姜离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那人高声喊道:“微臣求见陛下!”
又是一番骚乱,侍卫散开,让出一条道来,那人翻身下马,踉跄着直奔高耸的看城。
这场短暂的插曲并未停歇,申时,有内官匆匆往林子里去了,与之同行的,还有一队驻扎在营地的御林军。
心中正不安,忽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自不远处走来。
“先进帐。”只说了三个字,姜离便闻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被搀扶着进了帐篷,姜离方开口询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的那般骚乱?”
见人在凳子上坐定,陆生松开手,站直了身提起桌案上的茶壶,替她倒了杯茶:“的确是出了事。”
姜离楞怔地接过茶杯,只听陆生轻声道:“太子不见了。”
秋狝不过第四日,围猎的队伍便出了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太子的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发了狂地驮着人在林中狂奔,随从追赶不上,竟将太子跟丢了。
官家接到消息时正在看城观望,闻言面色阴沈,思考良久,终于下了命令:秋狝继续,只派了一队人马进林中搜寻。
“官家丢了儿子,这么平静啊?”姜离痴痴出声。
好歹是亲生骨肉,甚至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就这么草率对待么?
陆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姜离自知失言,下意识捂住嘴往门边瞧去,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都说帝王薄情,原来并非是话本里胡乱捏造,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范例。
她冷不丁地想起御花园赏花那日,皇帝老儿光是听见七皇子朱玉覃落水一事,脸上便血色全无,险些晕过去,那时的紧张与心痛可是装不出来的。
怎的如今换到了太子身上,就变了一个人了似的?
思绪飘忽间,陆生低声道:“临行前,马倌都会一一检查,确保马匹健康,太子的马更是精挑细选的汗血宝马,亦是太子的惯用坐骑,好端端的,怎会发狂?”
“许是遭人设计了呢。”姜离垂下手,推测道:“你想啊,这马不是王爷的,亦不是将军的,偏偏是太子殿下的,早不疯,晚不疯,偏偏在傍晚时分发疯,这也太有针对性了。”
秋季本就天暗得快,一旦到了晚上,林子里便成了野兽的天下,太子孤身进入密林,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看都是有人在刻意针对。
就怕是有人想取他的性命。
此结论一出,姜离的脑海中便浮现出那张淡眉细眼,面白如敷粉的圆脸盘来。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最终与陆生的目光撞在一处。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生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证据,眼下还无法下定论。”
如今最要紧的,便是盼着太子安然无恙地归来。
知晓故事结局的姜离自是不担心的。
她知道太子不仅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最后顺利地替代了他的老子,成为了下一任帝王。
任凭冯娄如何作妖,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然而,这些话她暂时还不能说与陆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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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失踪后的第二日,林中终于传来消息,有侍卫寻到了太子射出的箭,箭头沾了血迹和野兽的毛发,想来太子应是安然无恙。
得到消息的庆文帝松了一口气,命属下继续寻找。
天色渐沈,另一人却慌慌张张闯入营地,将寻到的物件递与官家。
那是一件血衣。
质地上乘,隐约可见其上的四爪翻飞的蟒纹。
乃太子血衣。
一日之内,两条消息接连传进庆文帝耳中,官家面色苍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