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庆文帝在遗诏中并未禁止嫁娶,可这事也不好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上,是以,一番商讨过后,二人只在宫里简单地宴请小主以及几位熟知的宫女和太监一起吃了顿饭,接着姜离便要按照旧日习俗,将收拾好的行李搬进外宅。
陆生忙得抽不开身,遣福临和几位身强力壮的内侍陪同出宫,帮着她一同置办。
是日,晴空万里,北市街坊恍似全然不受宫里的那桩大事影响,热闹非凡。
姜离采买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途径成衣铺时,下意识地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陈旧的衣裳,眉头微蹙。
在宫里待得久了,除了内务府统一发放的宫裙,可以穿出宫外的日常衣裳总共也就两三件,多数还是从前在齐云山时置办下来的。
如今看来,倒觉得颜色暗沈,一丝朝气也无。
福临擅会察言观色,见状,忙怂恿道:“师娘,进去瞧瞧罢?”
这声“师娘”听得姜离登时气血上涌,脸都被憋得通红,她转过身,面色覆杂地看着福临:“作甚唤我师娘,都把我叫老了。”
小太监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颇为无辜道:“如今我再喊你姐姐也不合规矩呀。”
师父是师父,师父的娘子是姐姐,那不是差辈儿了么?
他说的倒也在理,只是这称呼听得她当真是浑身难受。姜离抿唇不语,兀自压了会儿心底的别扭,不再反驳,擡脚进了成衣铺。
铺子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见这位小姑娘身后紧跟着一串家丁,各个都是面生的主儿,再看那家丁怀里堆着大包小包,便知今日遇上了位大客户,登时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娘子,想要买新衣裳么?”妇人笑脸相迎道。
姜离点了点头,目光落向铺子里挂着的各式成衣上。
她鲜少进出这种地方,上一次还是在惠泉寺缠着雪竹陪自己下山,在山脚那家窄小的门店里见过这么多的衣裳。
时过境迁,如今城里流行的花样已与当初大不相同了。
姜离拿不准自己的眼光,所幸遇上的老板是个极为热情的,拉着她将店里的衣裳一一介绍。
“娘子要成亲了罢?”妇人笑道。
见鬼了,她是怎么知道?
姜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听老板继续道:“我瞧跟在你身后的家丁捧了一摞龙凤蜡烛,打眼得很。”
说罢,擡手朝姜离身后指了指,“还有些铺床的五样干果,都是街东头李掌柜家的,我认得的。”
她倒是个万事通。
姜离面上闪过一丝赧然,点头应道:“老板好眼力。”
“能叫娘子亲自出来置办东西,想来你与那郎君的感情定是极好,既是如此,那我先在这儿恭喜娘子,喜得良婿。”
妇人妙语连珠,继续道:“娘子也别怪奴家话多,咱们做生意的也像那医馆的郎中,也讲究‘望丶闻丶问丶切’,眼下既知晓娘子的喜事,那便好办了,您瞧这身白绫袄,再配上大红织金比甲,底下再搭一身蓝缎织金裙,新婚第二日和回门日都可以穿,娘子生得白,穿红再合适不过了……”
姜离只觉头被念叨得晕晕乎乎,不知该作何反应,只顺从地点着头,这妇人眼光毒辣,口若悬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替她选出五六身的衣服。
眼看着差不多了,姜离见好就收,自腰间取出荷包,便要付钱。
这是她这些年存下来的月例钱,积少成多,数量颇为可观。
“欸~”妇人擡手在那荷包上摁了一摁,眼梢透着别样的风情:“娘子,我瞧你年轻,有许多事怕是不懂,若是少置办了几样东西,到时候怕是补救不及。”
姜离张了张嘴,正要问出声,却见妇人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耳边,压着声音说了句悄悄话。
须臾,她方直起身,笑道:“娘子要是不要?”
话都说到这般了,她还怎么拒绝?
是以,姜离红着脸点了点头:“你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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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日,不过酉时,天便黑了大半。
一队内侍随姜离回了宅子,又是一番收拾打扫,新家终于像了样。
铺好柔软的床褥,姜离顺势倒在床上,试了一试。
这是一座黄花梨簇云纹马蹄腿架子床,无论是摇丶跳丶滚丶晃,都撼动不了半分,十分结实。
躺了一会,忽觉疲乏席卷全身,连带着腿脚都酸了起来,看着床顶的银红软烟罗床帐,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