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着微弱昏黄的光,将拔步床上那枯槁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风中残烛。
贾母躺在那里,身上覆盖着锦被,却仿佛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那张曾经富态慈祥的脸庞,此刻深陷、枯槁,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灰死气。
浑浊的眼球无力地半睁着,目光涣散,仿佛已穿透了帐顶,望向渺不可知的去处。
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沉闷而痛苦的“嗬嗬”声,如同破旧风箱在绝望地拉扯。
每一次微弱的呼气,都仿佛抽干了最后一丝气力,唇边溢出带着血沫的白沫。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气音。
“……玉……儿……琮……哥……”
王太医面色惨白,额角布满豆大的汗珠,手指死死按在贾母枯瘦腕间那几乎探不到的脉息上,指尖冰凉。
旁边几位太医轮流施针,银芒在昏灯下急促闪烁,刺入那些早已失去反应的穴位,却如同石沉大海。
浓黑的药汁被强行灌入,却有大半顺着嘴角淌下,染污了明黄的枕巾。
贾政如同泥塑般僵立在床前,身体因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王熙凤强撑着最后的镇定,嘶哑着指挥丫鬟递水擦汗,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
李纨搂着懵懂惊恐的贾兰,默默垂泪。
赵姨娘缩在阴影里,脸上交织着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死亡的阴影,沉甸甸地笼罩着每一个人。
“老太太!您再撑一撑!撑一撑啊!娘娘和陛下……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您的小重孙……您还没好好看看呢!”
王熙凤扑跪在床前,带着泣血的哭腔嘶喊。
贾母浑浊的眼球似乎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涣散的视线试图聚焦,喉咙里那“嗬嗬”的声响更急,仿佛用尽了残存的生命在呼唤着什么。
就在这时!
府邸大门方向,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
金锣开道!内侍尖利悠长、穿透云霄的通禀!
沉重的马蹄与车轮碾碎青石板的轰鸣!
如同汹涌的怒潮,瞬间冲垮了荣庆堂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圣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林尚书到——!”
这声音,如同最后的强心剂!
贾政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濒临熄灭的希冀火光!
王熙凤如同触电般弹起,嘶声力竭地哭喊。
“开了!快开了门!迎驾!迎驾啊——!”
“哐当——!”
紧闭的雕花隔扇门被猛地推开!
当先踏入的,是贾琮!
玄色常服衣袂带风,眉宇间带着一路疾驰的焦灼,目光如电,牢牢锁在拔步床上那气息奄奄的老人身上,瞳孔骤然紧缩!
紧随其后的黛玉,几乎是被贾琮半架着冲了进来。
她一眼看到祖母枯槁如鬼魅般的面容,喉咙里发出一声被生生扼住的、短促而凄厉的悲鸣,身体瞬间脱力。
若非贾琮铁臂死死箍住她的腰身,便要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惨白的脸上,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奔流!
林如海紧随其后,面色凝重如铁,大步踏入这充满死亡气息的厅堂。
“老祖宗——!”
黛玉那被悲痛彻底撕裂的哭喊终于冲破喉咙。
她猛地挣脱贾琮的扶持,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双膝撞击出沉闷的声响。
冰凉颤抖的手不顾一切地抓住祖母那只枯瘦冰凉、青筋暴突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渡过去。
“玉儿来了!玉儿来了!您看看玉儿……您看看玉儿啊……老祖宗!”
贾琮紧跟着单膝跪地,跪在黛玉身侧。
他宽厚温热的手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