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主心骨,他若是倒下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王氏和孩子们默默地跟在后面,低着头,承受着来自西面八方探究的目光和杂乱的议论。
“唉,真个可怜见的。你看王氏那脸白的,跟纸糊似的。”
“作孽哟。张老汉他们心也太狠了。这哪是分家,这是要逼死人哩。”
“可不是嘛。那牛棚能住人?这大冬天的,非冻死几个不可。”
“还有那五亩旱田,石头缝里能刨出啥食来,咋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啧啧,也怪大山自己性子犟。非要闹分家。老老实实听爹娘的话,不就没这事了。”
“放你娘的屁。你家爹娘要是这么对你,你试试看?站着说话不腰疼。”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人家够惨的了。”
这些声音,像是一根根无形的芒刺,密密麻麻地扎在王氏和孩子们的心上。
王氏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怀里豆子冰冷的小脸上。
花儿和丫丫也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就连平日里最是皮实的石头,此刻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指点,羞愤难当。
只有张大山,依旧面沉似水,对周围的一切仿若未闻。
他的目光,始终坚定地望着前方,望着那个即将成为他们“新家”的、破败的终点。
旁人的同情,他此时顾不上。
旁人的嘲讽,他更不在乎。
他只知道,他们终于挣脱了那个吸血的泥潭。
他们,自立门户了。
哪怕这代价是赤贫和绝境,也好过在屈辱和压榨中苟延残喘。
终于,在凛冽的寒风中,在村民们复杂的注视下,那个传说中的“老牛棚”,如同一个匍匐在村子边缘、奄奄一息的土兽,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当真正看清楚这所谓的“家”时,饶是张大山己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心脏还是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往下一沉,几乎要停止跳动。
这……这哪里还是牛棚。
这分明就是一堆用烂泥、碎石和朽木胡乱堆砌起来的、摇摇欲坠的……废墟。
比他们先前住的那个西面漏风的破屋,还要破败上十倍不止。
土坯垒成的墙壁,塌了至少有小半边,露出里面黑黢黢的、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木头骨架,歪歪斜斜,仿佛下一阵风就能将它们彻底吹散。
屋顶更是惨不忍睹,原本铺着的茅草己经腐烂了大半,剩下的也是稀稀拉拉,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破洞,最大的洞甚至能容下一颗人头。
所谓的“门”,就是一个黑黢黢的、没有任何遮挡的洞口,寒风夹杂着尘土和腐烂的草屑,畅通无阻地灌进去。
站在外面,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牲口粪便、霉菌和腐烂物的恶臭,熏得人阵阵作呕。
一阵稍微大些的寒风吹过,整个破棚子都发出了“嘎吱嘎吱”、“吱呀吱呀”的呻吟,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在发出最后的哀鸣,随时可能彻底散架、坍塌。
“这……这里……就是……俺们往后……要住的地界儿?”
王氏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若不是身后的花儿和铁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恐怕己经晕厥过去。
孩子们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地躲在大人身后,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
最小的豆子更是被那可怕的景象和刺鼻的气味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铁牛和石头放下肩上的破烂农具,呆呆地看着这个比他们家以前那个破败的猪圈还要不如的“新家”。
张大山放下怀里的粮缸,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喉咙里一阵腥甜上涌,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也没想到。
他真的没想到,张老汉和张婆子,还有那个看似“公允”的族长张有德,竟然能狠心到如此地步。
把他们一家十口,扔到这样一个连野狗都不会来住的地方。
这己经不是不给活路了。
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逼啊。
巨大的责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看着身后濒临崩溃的妻子,看着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魂魄般的孩子们,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他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