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转过街角,远远就看见县学门前人头攒动。
几百名考生排成长龙,有的裹着厚棉袄瑟瑟发抖,有的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翻书。
马车刚在县学门前停稳,萧砚舟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他掀开车帘,正巧看见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对着他的马车指指点点,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哟,这不是萧大少爷吗?"一个穿着湖蓝色长衫的瘦高个儿阴阳怪气地喊道,"您老也来考童生?莫不是走错了地方,把县学当成赌坊了吧?"
萧砚舟认出这是城南王家的公子王明德,前几个月被他欺负过。
他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衣襟,刚要下车,就听见另一个声音接茬道:
"王兄此言差矣,人家萧少爷说不定是花钱买了试题呢!"一个圆脸书生挤眉弄眼地说,"反正萧家有的是银子,买个功名还不是轻而易举?"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阿福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开口,却被萧砚舟抬手拦住。
萧砚舟从容地下了马车,青布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今日特意穿了件半旧的靛青色首裰,腰间只系着一方普通的青玉坠,可通身的气度却让那些嘲笑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萧砚舟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若县试真能花钱买题,你爹也有钱,想来你己经买了试题回来了?要不要给大家分享一下?"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圆脸书生脸色刷白,结结巴巴道:"你、你血口喷人!我爹何曾买过..."
萧砚舟冷笑一声,突然提高声量,"诸位!县试乃朝廷抡才大典,若有人真敢科场舞弊——不怕朝廷的刀不利吗?"
人群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童生突然拍手:"说得好!科举取士最重公平,岂容小人污蔑!"
萧砚舟冲老童生拱手致意,转身往队伍末尾走去时,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怪了,萧少爷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阿福小跑着跟上,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个暖炉:"少爷,您刚才太解气了!"
远处传来县学大门开启的吱呀声,朝阳的光辉洒在青石板上。
萧砚舟整了整衣冠,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入了龙门,开始搜检。
"脱帽!解带!"衙役的喝声此起彼伏。
轮到萧砚舟时,两个差役将他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发髻被拆开检查,鞋袜也要脱下来抖三抖。
"考牌拿好!"衙役扔来块竹牌,"玄字二十三号!"
萧砚舟领了考牌,指尖微微发颤。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胸口的悸动——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场正式科举考试啊!
顺着指引找到号舍时,他暗自松了口气。
运气不错,是个向阳的位置,既不是臭号,也不是风口。
号舍很小,仅容一桌一凳,却己比想象中好太多。
萧砚舟小心翼翼地取出笔墨,细细研磨,墨汁渐渐晕开,乌黑发亮,细腻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