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这才缓缓合上书本,抬头迎上程景明的目光。
他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本无心出头,原本就待几个月而己,没想到处处是江湖。
"程兄高论,在下佩服。"萧砚舟声音温和,不卑不亢,"算学是否为大雅,见仁见智。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妄言。"
程景明岂肯轻易放过?他步步紧逼:"萧兄何必自谦?山长常赞你算学天赋异禀,今日却一言不发,难道是觉得我们这些读经书的学子,不配与你论道?"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指着鼻子骂萧砚舟目中无人了。
萧砚舟眉头微蹙,终于站起身来。
他身量比程景明高出半头,此刻站在堂中,自有一股清冷气质。
但他开口时,却出人意料地退让了:
"程兄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算学与经学本无高下之分。程兄博闻强识,辩才无碍,在下心服口服。"
程景明眼中寒光一闪,折扇"啪"地合拢:"萧兄此言差矣!"
他向前逼近一步,"若真无高下之分,为何科举以经义为主?算学不过是数术基础,能比得上《春秋》微言大义?能及得上《礼记》治国之道?"
堂下学子纷纷点头。赵成儒趁机高声道:"就是!算来算去不过丈量田亩、计算赋税,这等琐事交给胥吏便是,何须读书人费心?"
萧砚舟目光微动,似要开口却又止住。
程景明岂肯给他喘息之机?折扇首指萧砚舟案头的算学典籍:"萧兄终日研习这些,可知《九章算术》成书至今己逾千年?千年来算学可有寸进?而经学却代代出新,这才是真正的学问!"
萧砚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声音依然平和:"程兄所言极是。不过..."
他顿了顿,"算学虽古,但其用日新。比如《授时历》推算节气,若无精算,农时何以精准?"
"荒谬!"程景明厉声打断,"历法不过是小道!我辈读书人当通晓圣贤大义,萧兄却整日沉迷这些细枝末节!"
他转身面向众人,"诸位可知道,萧兄所谓的'算学应用'是什么?"
他从袖中甩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各种算式:"这是萧兄昨日所作,竟在研究什么'河道改流'!《禹贡》治水讲究因势利导,他却要用这些数字来算,岂不是舍本逐末?"
几个年长学子面露鄙夷,有人低声道:"果然匠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