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梧桐叶已经落满了街,王奕把车停在大学门口时,周诗雨正对着后视镜整理围巾。-完·本+神.站? !已?发.布!最~新,章_节`浅灰色的羊绒围巾是在南京老门东买的,边角绣着细小的桂花图案,此刻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颈侧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去年巡演时被舞台设备划伤的,王奕总说像片没长好的月牙。
“紧张吗?”周诗雨替她抚平西装领口的褶皱,指尖触到王奕颈后的脊椎,那里总因为常年低头看卷宗而泛着僵硬的凉,“上次在警局做内部培训,你站在讲台上半小时没敢抬头。”
王奕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费局说,再让我对着尸体说话,物证科的实习生都要被我带成闷葫芦了。”她朝教学楼抬了抬下巴,玻璃幕墙上映着她们交握的手,像幅被阳光晒得透明的画,“再说,台下有你。”
报告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周诗雨跟着王奕从侧门进去时,听见后排传来细碎的议论声——“那不是周诗雨吗?”“她怎么会来?”“听说主讲的法医是她朋友,破过好多悬案呢。”王奕把牛皮笔记本放在讲台上,转身时看见周诗雨选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正对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全场忽然安静下来。第一张幻灯片是1937年的南京地图,红色的箭头密密麻麻地指向城市中心,王奕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带着种奇异的镇定:“12月13日凌晨,日军从中华门突破防线,当天下午三点,城南的平民开始往安全区逃亡。看书君 醉歆璋結耕欣哙”她的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夫子庙,“这里原本有三家照相馆,到12月15日,全部烧毁。”
周诗雨看着讲台上的王奕,忽然觉得陌生。那个在法医室里会对着解剖刀发呆的人,那个在深夜里抱着卷宗蜷在沙发上的人,此刻站在聚光灯下,眼神亮得惊人。她想起在南京的最后一晚,王奕坐在客栈的窗边整理资料,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沉默的树。
“这是当时的法医鉴定记录。”王奕切换幻灯片,泛黄的纸页上是用毛笔写的蝇头小楷,“1938年2月,国际安全区的医生团队对300具遗体进行检验,其中173具是儿童,最小的只有三个月。”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年轻的面孔,“他们的致命伤大多集中在头部和胸部,其中89是锐器造成的贯通伤——这意味着凶手是近距离攻击,而且,他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后排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忽然举手:“王医生,这些数据会不会有误差?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王奕弯腰从讲台下拿出个金属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三枚锈迹斑斑的弹壳。“这是上个月在南京中华门城墙下找到的,”她用镊子夹起其中一枚,投影幕上立刻出现了弹壳底部的印记,“9帕拉贝鲁姆弹,日军南部十四式手枪的专用弹药,上面的膛线痕迹显示,发射它的枪管至少击杀过五人。”
周诗雨的指尖攥紧了裙摆。/l!k′y^u/e·d`u¨.^c~o?m+她想起在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看到的那堵照片墙,想起那个叫陈阿宝的婴儿,额头上的胎记像片小小的枫叶。王奕曾在深夜里告诉她,婴儿的骨骼最容易留下伤痕,因为他们的骨头还没长硬,任何暴力都会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这是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登记册。”王奕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泛黄的纸页上写满了名字,“1937年12月到1938年3月,这里收容了一万多名妇女儿童,其中有297人被强行掳走,最后只有13人活着回来。”她指向其中一行字迹,“登记号456,张桂英,28岁,丈夫是警察,12月18日被三名日军拖走,回来时全身是伤,怀里的婴儿不见了。”
台下开始有低低的啜泣声。周诗雨抬头时,看见王奕正望着她,眼神里带着种复杂的情绪——有痛,有憾,还有种小心翼翼的支撑。就像在南京纪念馆的休息区,她也是这样望着自己,不说安慰的话,却把所有的重量都接了过去。
“我知道这些事很难让人接受。”王奕的声音放低了些,投影幕上忽然出现张彩色照片,是她们在南京建康路拍的,穿校服的女孩举着奶茶杯,背后是“光华照相馆”的旧址,“但我们记住这些,不是为了延续仇恨。”她指向照片里女孩的笑脸,“而是为了让这样的笑容,能一直挂在脸上。”
她顿了顿,忽然说起那个叫陈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