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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只价值连城的官窑粉彩瓷碗,被承恩侯李良,狠狠地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那张被酒色掏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惊恐与狰狞。
“疯了!那个方正,是陛下从哪里找来的疯狗?!”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他……他把漕运总督给抄了!连带着半个户部,十几个跟我们李家有生意往来的京官,全都被他一锅端了!”
“姐姐!您听见没有!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查到我们李家头上了!”
主位之上,李太后捻动佛珠的手,第一次,停了下来。
她那张总是带着一丝漠然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无法掩饰的阴霾。
她没有理会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
她的目光,穿过重重殿宇,仿佛看见了养心殿内,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年轻帝王。
她终于明白,自己,乃至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文伐江南”,只是幌子。
“整顿吏治”,才是真正的屠刀。
而方正,就是那把不分敌我,不讲情面,只知杀戮的,最疯狂的刀。
皇帝将这把刀,扔进了京城这潭深水里,根本不是为了查案。
他是为了,逼她。
逼她这个太后,逼整个李氏外戚,逼所有与旧势力有染的朝臣,都从那阴暗的角落里,自己跳出来。
然后,一刀斩之。
好狠的阳谋。
好绝的帝王心术。
“慌什么。”
太后缓缓睁开眼,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刀,是用来杀人的,但也可能,会反过来,伤到握刀的人。”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那片被高墙切割的天空。
“去,告诉李威。”
“他想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吧。”
“哀家累了。”
“这大玥的天下,也该换个清静的玩法了。”
李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知道,他姐姐这句“哀家累了”,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着,默许。
那代表着,她终于决定,不再顾忌那点可笑的母子情分,要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下死手了!
风暴,已在京城掀起。
而一场更大的,足以动摇国本的飓风,正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