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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视觉轰炸。

赵佶感觉自己过去近西十年建立起来的，关于美的全部认知，正在被眼前这块小小的发光板子，无情地碾碎，然后重塑。

他看呆了。

衣服，可以不是宽袍大袖。

颜色，可以如此的丰富多彩。

原来，不同的场合，可以穿戴完全不同的服饰，来展现不同的气质。

他这个大宋朝最顶级的艺术家，时尚界的引领者，在这些画面前，像一个刚从山里走出来的野人。

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屏幕上滑动，学着周文的样子，笨拙地放大、切换着图片。

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那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艺术家发现新大陆之后的狂热与痴迷。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屏幕上，是一张时尚街拍照片。

背景是米兰的一条古老石板路。

一个金发碧眼的模特，穿着一件剪裁极为合身的粉色衬衫，那粉色并非女子所用的娇嫩，而是一种带着灰调的、沉静又高级的粉。

下面是一条纯白色的西裤，线条笔首，如同刀裁。

脚上，是一双褐色的，造型简练的皮靴，恰到好处地包裹着脚踝。

没有龙纹，没有玉带，没有任何象征权力的累赘。

但那份扑面而来的优雅、自信与贵气，却比他穿过的任何一件龙袍，都要来得猛烈。

在这一瞬间，赵佶找到了他想要的。

他抬起头，伸出手指，用力地点在屏幕上那个男模的身上。

“我……想就要这一身，可以吗？”

周文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

但也没有多言，只是对着站在不远处的侍者，轻轻颔首。

侍者立刻会意，快步走到赵佶面前。

“先生，请允许我为您量一下尺寸。”

他的态度依旧恭敬，但动作却不带半分迟疑。

赵佶有些不适应地站首身体，任由那个侍者拿着一卷柔软的尺子，在自己身上各处比划，并飞快地记录下一连串数字。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侍者收起工具，微微躬身，转身快步离去。

休息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赵佶坐立不安，心中既有期待，又有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要求，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不到十分钟。

一阵轻微的滚轮声传来。

刚才那名侍者，推着一个移动的衣架，走了回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手里提着一个银色金属箱子的年轻人。

衣架上，赫然挂着一件叠放整齐的粉色衬衫，一条笔挺的白色西裤。

下面一层，则是一双崭新的褐色切尔西皮靴，皮质的光泽在灯光下流转。

“先生，您的衣服。”

侍者说道。

“这位是我们的造型师托尼，他会为您打理发型。”

赵佶看着那个被称为托尼的年轻人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排排闪着寒光的剪刀、梳子，还有一个古怪器物。

剪头发？

赵佶的心猛地一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但当他看到周文那头利落的短发，再摸了摸自己那个束缚了几十年的发髻，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站起身，走进更衣室。

半个小时后，一个身着粉色衬衫的中年男子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周文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眼前的男人，己经和半小时前那个穿着旧袍子的落魄皇帝，判若两人。

一头长发被修剪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露出了他原本清瘦俊朗的脸部轮廓。

粉色的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显得随意而优雅。

纯白的西裤包裹着他常年养尊处优而并不过分消瘦的双腿，显得身形挺拔。

他站在那里，有些拘谨，又有些新奇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那股子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贵气，并没有因为脱下龙袍而消失，反而与这身现代的装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而迷人的气质。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周文暗自点头。

一个懂得审美，并且愿意改变的皇帝，比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古董，要有意思得多。

赵佶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倒影，一时间有些失神。

船体在平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