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仍在,却多了份冷静的决绝。
窗外的光影慢慢西移,炭盆里的火渐渐转弱,苏烬却浑然不觉。
他一页页翻看着军报,批注,推演,偶尔停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那里,还留着凌言方才搁碗的痕迹。
三日后清晨,宫门外忽然挤满了马车。乌木的、紫檀的、描金绘彩的,车辕上挂着的玉佩流苏碰撞作响,却没半分喜庆气,反倒像谁家办丧事,连拉车的骏马都耷拉着耳朵,蹄子在青石板上磨磨蹭蹭,不肯往前挪半步。
“爹,儿子不去!那什么破演武场,听着就晦气!”一辆缀着孔雀蓝轿帘的马车里,传出少年尖利的叫嚷。
“前日张御史家的三郎去瞧了,说里头全是些穿青布袍子的野道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儿子去了还不得被拆了骨头?”
车外,吏部侍郎赵大人背着手,脸憋得像颗紫茄子,压低声音斥道:“闭嘴!君上有旨,谁敢不去?你当为父愿意送你去受那罪?可你瞧瞧街口那辆囚车——定北侯家的小儿子昨夜想翻墙逃去江南,被暗卫逮了现行,此刻正枷着游街呢!”
轿帘“唰”地掀开,探出张涂着脂粉的脸,正是赵家公子赵珩。
他瞥了眼远处缓缓驶过的囚车,吓得脖子一缩,嘟囔道:“那、那也不能让儿子跟一群野道士混在一处……听说那‘皇后’还是个男人呢,这要是被教得也断了袖,儿子将来怎么传宗接代?”
“你还敢提!”赵大人气得抬脚就往车辕上踹,“前日是谁在平康坊搂着小倌喝花酒,被巡城卫逮住的?若不是为父给你兜底,你早被君上扔进北境军营喂狼了!”
正闹着,忽听远处传来清脆的鞭响。一弟子立在宫门前,朗声道:“辰时已到,各家公子按名册入演武场,过时不到者,以抗旨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