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寂静的河间府考场。/w?o!s!h!u·c*h_e?n~g,.·c!o*m¨
号舍内,一盏盏微弱的油灯如同散落在暗夜中的星辰,明明灭灭,映照着一张张或疲惫、或焦虑、或期盼的年轻脸庞。
三日的鏖战己近尾声。
这最后的一夜,对于即将迎来策论这终极考验的诸多考生而言,无疑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不眠之夜。
远处的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梆子,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更添了几分萧瑟与凝重。
大部分的号舍内,灯火依然顽强地亮着。
考生们或低头疾书,试图将脑海中最后一点灵感榨取出来。
或捧着书卷,反复诵读着那些平日里自认为烂熟于胸的经典条陈。
或干脆放弃了挣扎,只是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怔怔地望着跳动的灯火,任由思绪在对未来的憧憬与对未知的恐惧之间反复拉扯。
在这一片或焦灼或茫然的氛围中,钱文轩所在的号舍内,灯光也显得格外刺眼。
钱文轩辗转反侧,冰冷的号板硌得他骨头发疼。
但他更在意的,是明日那最为关键的策论考试。
前两日的八股文和试帖诗,他自认发挥尚可,虽无惊艳之笔,却也算是中规中矩,没有出现大的纰漏。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在这藏龙卧虎、汇聚了整个河间府青年才俊的府试之中。
仅仅是中规中矩,是远远不够的。
想要从数千名考生中脱颖而出,策论这一关,至关重要。
策论,这道被誉为“科举之魂”的考题,最能体现一个读书人的真实学识、独到见地与宏大格局,也是历来主考官最为看重,最能决定考生最终名次的一环。?兰,兰,雯?血? ?追·嶵/新\彰,洁,
它不像八股文那般有着严格的程式束缚,也不像试帖诗那般侧重辞藻格律的技巧。
它更像是一片广阔无垠的疆场,任由考生驰骋才思,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份自由与广阔,使得策论的难度也远超前两者。
它要求考生不仅要对经史子集有深厚的积累,更要对时务政事有敏锐的洞察,对民生疾苦有真切的关怀。
并能在此基础上,提出切实可行、具有前瞻性的解决方案。
钱文轩反复在心中默念着自己平日里积累的那些策论素材,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能够应对明日考题的蛛丝马迹。
但他越是思考,便越是觉得自己的学识浅薄,见识鄙陋,平日里那些自以为是的“高见”,此刻看来都显得那般幼稚可笑。
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油灯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更显其内心的不平静。
不远处号舍的赵子敬,情况也与钱文轩相差无几,甚至更为焦躁。
他索性不再躺卧,而是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在狭小的号舍内来回踱步。
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摇头叹息,显然对明日的考试充满了忧虑。
对于他们这些专攻经义、于时务政事涉猎不深的普通学子而言。
策论,无疑是一道巨大的鸿沟。
而与他们的焦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明理所在的号舍。
油灯早己熄灭,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蜷缩着。
苏明理的呼吸均匀而平稳,仿佛早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完全不受这考场内紧张压抑气氛的影响。
然而,若有人能在此刻洞悉他的内心,便会发现,他的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看¨书′君. ¨追′最·薪¢蟑*截`
苏明理并非对明日的考试毫不在意。
恰恰相反,他对策论的重视程度,远超八股与试帖诗。
八股文不过是敲门砖,试帖诗不过是锦上花。
而唯有策论,方能真正承载一个读书人的抱负与理想。
他也早己将河间府的地理、民情、赋税、水利等诸多方面的信息在脑中反复梳理,并结合自己前世的知识储备与这一世的所学所感,构思了数种不同方向的策论腹稿。
他自信,无论明日的策论题目是什么。
他都能从容应对,挥洒自如,写出一篇足以惊艳西座的雄文!
鸡鸣三遍,晨曦微露。
沉闷的号炮声再次打破了考场的宁静。
考生们纷纷从短暂的休憩中惊醒,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吏员们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端着木盘,分发着最后一日的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