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未褪,京畿卫所内灯火通明。¨3^8+看-书′网+ ^更_新_最,全?
赵长生褪下沾染夜露的轻甲,刚换上常服,角落阴影里一个独臂汉子踱步而出,面色阴沉如铁。
“让你看着点别闹得太大,你怎么看的?!朱通那猪崽子腿折了,朱达常那头肥猪能善罢甘休?”
王毅劈头低吼,独臂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明早朝堂上那老匹夫定要上书弹劾,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老子懒得听,你替老子去挨训!”
赵长生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拎出个粗陶酒坛。
泥封一开,浓烈霸道的酒香瞬间冲散了室内的火药味,“头儿,你消消火,这是沈峰送的酒,我偷摸留了一坛孝敬您。”
他将酒坛往前一递,声音压低,“沈家小子也算是有些谋划,拿这酒当敲门砖,怕是想搭上咱们京畿卫的线。”
王毅鼻翼翕动,凶戾的眼神被酒香勾得缓了三分,一把夺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
滚烫酒液入喉,他眯起眼,冷哼道:“十坛不够!每月最少十五坛!”
酒坛重重顿在案上,余音在寂静中回荡。
……
卯时初刻,皇城甬道。
沈峰一身素服,被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引着疾行。
寒风刮过宫墙夹道,吹得他脸颊生疼。
“沈公子,您可快着点。”小太监尖着嗓子催促,眼神却瞟向沈峰袖口。
只见沈峰双指一捻,一张薄薄的银票已滑入小太监袖中,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公公辛苦,一点茶水钱,莫要推辞。”
小太监脸上瞬间堆起笑褶子,声音也热络几分:“哎哟,公子客气!”
“您放心,陛下明察秋毫,定不会让忠良之后蒙受冤屈!”
他压低声音又飞快道:“朱尚书哭闹得厉害,抓着纵仆行凶、勾结京畿卫这两条死咬不放……您心里得有个底。/x.i~a\o′s?h`u′o\z/h~a+i+.¢c¢o,m^”
沈峰颔首,眼神沉静无波。
崇政殿,金銮宝座下。
“陛下——老臣委屈啊——!”
户部尚书朱达常伏地嚎啕,声泪俱下。
花白的胡子被涕泪黏成一绺绺,毫无朝廷重臣的体面。
“犬子朱通,不过是念及同窗之谊,前往沈府吊唁定远兄英灵!”
“谁知他沈峰狼子野心,竟指使恶仆行凶,生生打断吾儿一条腿!”
反手又指向赵长生,“他京畿卫校尉赵长生更是不分青红皂白,袒护凶徒,反诬吾儿持械闯府!”
“天子脚下,他们颠倒黑白,分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他哭嚎着,额头砰砰砸在光洁的金砖上。
殿内鸦雀无声。
龙椅上,武帝面无表情,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目光掠过下方垂首而立的赵长生,最终落在刚被引进殿门的沈峰身上。
“沈峰。”
武帝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满殿呼吸一滞。“朱尚书所奏可为真?”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
有幸灾乐祸,有冷漠审视,也有如王毅般隐在武将队列中投来的担忧。
沈峰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明鉴。`兰*兰\文?学· _更/新-最/全·”
“朱尚书所言,纯属放屁!”
“竖子无礼——!”
朱达常怒斥沈峰,后者选择无视继续道:“朱公子口口声声吊唁,若为吊唁,又何须纠集宋仁投、李茂才等纨绔十余人?又为何携带棍棒?”
“名为吊唁,实乃持械威逼!”
他从怀中掏出那叠银票,高举过顶,“昨日朱公子前来索债,臣恐惊扰家父亡魂,掏空家底勉强凑出两千两奉上,奈何朱公子贪得无厌,当场撕毁旧契,悍然勒索五千两!”
“直言,若是还不上便要用臣家中秘方抵债!”
朱达常猛地抬头,老脸涨成猪肝色,“你…你血口喷人!”
指着沈峰的手指抖如筛糠,“证据!空口白牙,你有何证据?!”
“证据?”沈峰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从袖中取出两张字据。
“臣,有字据为证!”
“一张为朱通撕毁的两千两欠条,现已修复重新粘好,另外一张为朱通伪造之欠条,金额五千两!”
武帝的目光在沈峰、朱达常和赵长生三人之间逡巡,手指敲击的速度放缓,殿内气氛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