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炙烤消毒,不经意间瞥见了哑巴少年那双充满警惕与敌意的独眼。
“放心,”
菲德尔的声音在空旷的酒窖中显得有些沉闷,
“我在大学时主修的便是医术课程。”
他顿了顿,像是在自嘲,“只是未曾想过有一天,竟会真的用它来救人。”
“先把你这些伤口处理一下。”菲德尔解开陈九肩上早己被血污浸透凝固的破布条,眉头微微蹙起,凝视了那翻卷外露的伤口片刻,然后才取来清水,开始小心翼翼地冲洗。
接着,他熟练地点燃酒精灯,将消过毒的小刀在火上又燎了燎,开始为陈九清理伤口。
陈九死死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却强忍着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未曾发出一声呻吟。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菲德尔的脸,试图从那张平静无波的俊朗面容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然而,对方的表情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只有那双狭长的凤眼中偶尔闪过的一丝涟漪,才隐约透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思绪。
“剩下的便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菲德尔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感叹,
“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这边的医生如今还沉迷于用烧红的烙铁来为你止血。”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酒精在这地方可是稀罕物,金贵得很,足够买下你这条命。”
陈九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承受着酒精渗入伤口时那股难以言喻的灼烧与刺痛。
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些在甘蔗园中度过的,如同地狱般的日日夜夜。
那些被皮鞭抽打、被无情虐待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胸口一阵阵绞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前路茫茫,生死未卜,所以,还要继续跑下去啊……
等到伤口处理完毕,重新用干净的麻布包扎妥当,菲德尔才首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目光转向蜷缩在一旁、始终保持着警惕姿态的小哑巴。
那少年的一只眼窝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漆黑一片,看上去极为瘆人。见菲德尔的目光转向自己,他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躲到了陈九的身后。
“看来你是不需要了。”菲德尔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他仔细地清洗了双手,然后点燃了一支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在缭绕的烟雾中,缓缓开口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陈九的喉音混着脓血:“珠江口的水鬼托梦给我,说再不回家,魂要散成蜉蝣……老板,给条生路。”
“回家吗?”
菲德尔吸了一口烟,没有正面回复:“你还有多少人?”
“一百。”
“一百!”
“不得不说,你们比我想象的厉害,我以为你们最多三西十人。”
菲德尔知道一百人有水分,但是没戳破,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缓缓开口:”你知道今晚上镇子里的华工也在做跟你们一样的事吗?“
陈九沉默地点点头。
菲德尔瞳孔一缩,手里的雪茄都僵持住了。
”跟你有关?“
陈九自嘲地笑了下,挣扎着从桌子上坐起来。
”我只是给了一把刀。“
”一把刀…一把刀…”菲德尔突然轻笑“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该怎么称呼你?”
陈九见他眼神郑重不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他的名字,沉吟了下开口:“陈九,新会人,世代打渔。”
“打渔..我还没有汉文名字,以后我会考虑起一个。菲德尔,门多萨家族的私生子。”
“顺嘴一提,你烧掉的那个甘蔗园严格来说是我的产业。”
紧接着他无视了陈九突然紧张起来的眼神。
“放轻松,那个早就被我叔叔霸占了。”
陈九会想起在胡安房间里看到的那封牛皮纸“是爱而..男德斯?我没记错的话。”
“看来你知道的真不少,陈九。”
菲德尔的脸在地下室的黑暗里若隐若现,看不清表情,他接着开口说道“我认识一个走私商人,认钱不认人,我可以帮你们联系。”
“但是他不去清国,那条航线被人贩子掌握,背后有王室的影子。风险太大,我料想他也不敢。”
“他的船从这里走私糖和烟草去三藩市,我可以让他把船舱空出足够你们喘气的空间。”
“知道三藩市吗?San Francisco,你们称为金山,我觉得那里可能更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