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伸出左手,稳稳地接过了那碗茶。
碗没什么温度,茶水也微微晃动。
就在他接过茶碗的瞬间,刘全福身体晃了一下,他垂着眼,用只有近在咫尺的黎伯才能勉强听到的声音,极快地说道:“…罗西……不在堂中…即刻就会折返….”
说完,他迅速退开一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黎伯端着茶碗的手,纹丝未动。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根本没听见刘全福那近乎示警的话。
他只是将茶碗凑到唇边,象征性地沾了沾,便随手将茶碗递还给刘全福。
“礼成!”
刘全福接过茶碗,高声唱喏,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随着这声“礼成”,那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的仪式感瞬间消散。
厅堂内,双方数十人紧绷的神经仿佛被拉到了极限。
黎伯带来的三十名兄弟,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捕食前的猎豹,手己经紧紧握住了武器。
该流的血,才刚刚开始。
————————————————
管事李忠带着几名闻讯赶来的打仔,手持刀棍枪械,正惊疑不定地涌到前庭。
看到门口邓兴身首异处的惨状,骤然再见到黎伯,无不骇然变色!
“黎…黎叔父?”
李忠脸色煞白,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颤音。
不是跟着那个二路元帅去了巴克维尔?只要他们一到堂口,就会被首接乱枪打死。
缘何出现在这里?
“您…您这是何意?”
他认得龙头棍,更认得其中有人刀上的血还未擦去!
黎伯目光如电,扫过李忠及他身后那群惊弓之鸟般的打仔,不屑地淡淡回了一句,“黎耀祖奉总堂法旨,代行龙头之权,巡查分舵,清理一些背信弃义之徒。”
众人闻言,更是心惊肉跳。
李忠眼珠急转,还想拖延:“黎叔父,香主…香主他外出未归,您老息怒,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兵伤了和气…”
“和气?”
黎伯冷笑一声,他不再理会李忠的聒噪,目光缓缓扫视了堂中一圈。
此刻,除了罗西海带出去的,这眼下唐人街里,前庭和正厅里能管事、有点分量的头目,基本都被这巨大的变故吸引过来了。
加上李忠带来的,满满挤了一地,个个神色紧张,或惊惧、或凶狠地瞪着他。
罗西海剩下的的心腹骨干,大半在此。
“哼,”黎伯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人也到的差不多了。管事的上来说话!”
李忠知道躲不过,见他两手空空如也,硬着头皮,给旁边两个头目使了个眼色。
一个是刚才在门口被刘全福扇了巴掌、脸色阴沉的陈琼,另一个是掌颇得罗西海信任的管事刘顺尧。
两人虽然心中疑虑,但仗着人多,又有罗西海撑腰,也强自镇定,跟着李忠,走到了黎伯身前几步远的地方。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犹疑地坐了下来,身体绷得紧紧的,如坐针毡。
刘全福站在一旁,微微摇头,对椅子视若无睹,只是垂着眼帘,束手立在一旁。
他的拒绝,无声地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不参与这场注定染血的“谈话”。
黎伯看着眼前这三个罗西海在堂口的核心爪牙,眼神如同在看三具尸体。
他缓缓开口,“我从金门过海,还带了手书过来……”
他说着,右手握着椅子扶手,左手却慢条斯理地伸向怀中,仿佛真的要去掏一份文书。
李忠、刘顺尧、陈琼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伸入怀中的手吸引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黎伯伸入怀中的手猛地抽出,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手书,而是一把小巧的史密斯威森短枪!动作快如鬼魅,毫无征兆!
“砰——!!”
枪声在压抑的大厅中骤然炸响!
距离黎伯最近的陈琼,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眉心正中瞬间出现一个小血洞!
他脸上的惊疑凝固了,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连同椅子一起轰然倒地,血甚至还没流出来!
旁边的管事刘顺尧和李忠魂飞魄散!刘顺尧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迈开步子就要跑,脸上充满了惊恐!
“砰——!!”
黎伯的枪口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火光再闪!
第二颗子弹精准地钻入了刘顺尧刚刚转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