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灼出焦痕。他攥着竹简的手微微发抖，恍惚又见幼时在长乐宫，姐姐用帕子擦去他摔破膝盖的血渍，轻声哄道：“恒儿别怕。”

“备车，朕要亲往鸿儒书院。”话音未落，龙袍下摆己扫落案头的茶盏。马车碾过积雪，车帘外，长安百姓议论纷纷：“公主薨了？听说前日还见她在书院教女眷刺绣……”汉文帝望着宫墙飞檐上的冰棱，喉间泛起苦涩——原来姐姐总说“老骨头熬不过冬”，竟不是玩笑。

灵堂内白幡低垂，鲁元公主身着玄色深衣，鬓边珍珠钗泛着冷光。汉文帝长跪不起，抚过她掌心那道银簪刻的“忍”字疤痕，想起数月前椒房殿宴，姐姐突然握住他的手：“恒儿，功臣如虎，须得……”话未说完，被太子刘启敬酒打断。此刻烛火摇曳，恍惚又见姐姐年轻时的模样，在未央宫宴上替他挡下匈奴使者的挑衅。

三日后，宗正寺呈递的葬礼规制被朱笔尽数勾去。汉文帝掷笔怒道：“以诸侯之礼厚葬！皇姐抚育朕于幼年，教导于朝堂，功劳无限！”又命人取来库房珍藏的东园秘器，将高祖当年赏赐的半块玉璜放入棺椁：“皇姐说过，此玉该合二为一。”

出殡当日，长安百姓倾城而出。六十西人抬的梓宫缀满明珠翡翠，车驾所过之处，宫人抛洒金箔纸钱如落雪。汉文帝身披重孝，执意扶柩行至霸陵。当棺椁落入墓室，他解下腰间白玉带钩，掷入玄宫：“此物陪皇姐长眠。”玉碎声惊起满山寒鸦，与送葬队伍的呜咽混作一片。

鸿儒书院的梅树一夜尽白。李翔将鲁元公主临终所赠金簪沉入荷花池，望着池面涟漪中倒映的“大长公主神道”石碑——那是汉文帝特旨追封，碑文由太子刘启亲笔。当夜，细柳营传来消息：周亚夫自请戍守霸陵，为公主守灵三年。冷月清辉下，将军铠甲上的霜花与陵前石兽的眼瞳，在寒夜中凝成永恒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