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二年春,祁山深处的积雪还没化透,诸葛亮的大帐里却飘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天-禧¢小¢税.枉- \首\发′案上摊着《出师表》的手稿,墨迹早己干涸,边角却被反复摩挲得发毛。诸葛亮咳得厉害,帕子上染开的血点像极了五丈原上早春开的野山桃,他望着帐外那杆被风刮得歪歪斜斜的“汉”字大旗,忽然对费祎道:“备车,去前线看看。”
亲兵在车驾上铺了三层褥子,他还是觉得骨头缝里透着寒气。路过屯田的营地时,见士兵们正用冻裂的手翻着冻土,诸葛亮掀开帘子问:“今年的麦种够吗?”
负责屯田的校尉红着眼眶回话:“回丞相,够是够,就是……去年冬天冻死了不少牛,只能靠人拉犁了。”
诸葛亮沉默着放下帘子。他知道,这己经是蜀汉能凑出的最后力气了。国库早己空了,成都那边传来消息,后主刘禅为了凑军饷,连宫里的铜器都熔了;姜维从沓中带来的羌人部落,粮食只够吃到夏初;连他自己常服的汤药,都换成了最廉价的草药。
车驾抵达卤城时,司马懿的营垒正在对面的山头上拔地而起。黑森森的鹿角连成一片,壕沟里结着冰碴,魏军营帐整齐得像棋盘,炊烟升起时都带着一股肃杀的规矩。
“丞相,魏军还是不肯出战。”魏延勒马护在车旁,声音里满是焦躁,“末将愿带五千精兵,凿穿他们的西营!”
诸葛亮摆了摆手。他派使者送过战书,骂过阵,甚至让人在阵前跳着骂司马懿是缩头乌龟,可对面始终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司马懿就像算准了他耗不起,每天在营里下棋、屯田、看兵书,连箭都懒得往这边射一支。
夜里,诸葛亮坐在灯下,看着地图上标注的魏军粮道——陈仓、祁山、上邽,每一处都有重兵把守。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北伐时,马谡失街亭那天,也是这样的春夜,帐外的风卷着败兵的哭喊声,像刀子割在心上。
“费祎,”他低声道,“取些东西来。”
费祎很快抱来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件绣着凤鸟纹样的女子襦裙,还有一支珠钗。这是他让人从成都特意定做的,料子是最轻薄的蜀锦,针脚细密,连凤鸟的尾羽都绣得栩栩如生。
“把这个送去给司马懿。”诸葛亮的声音有些发飘,“就说……他若不敢出战,便穿上这身衣裳,做个闺阁里的妇人吧。”
帐内一片死寂。谁都知道这是奇耻大辱,当年项羽要烹刘邦之父,刘邦还能嬉皮笑脸,可这种折辱男儿尊严的手段,几乎是把刀架在了司马懿脖子上。,墈′书?君, /唔?错?内!容+
使者出发时,魏延按住他的肩膀:“若那老贼敢伤你,我立马踏平他的营门。”
使者却笑了:“魏将军放心,司马太傅是个聪明人,不会动我的。”
果然,司马懿的中军大帐里,当使者把锦盒呈上时,满帐魏将都炸了锅。
“岂有此理!”副将牛金猛地拍案,“丞相,末将愿带一旅之师,斩了诸葛亮的狗头!”
“就是!这是欺我大魏无人!”
司马懿却慢悠悠地打开锦盒,拿起那件襦裙。蜀锦的光泽在烛火下流转,凤鸟的眼睛用珍珠缀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他摸了摸针脚,忽然对使者笑道:“诸葛丞相有心了,这手艺比洛阳的绣娘还好。”
使者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
“回去告诉丞相,”司马懿把襦裙叠好,放回盒中,“衣裳我收下了,多谢美意。只是眼下春寒,穿不得这么薄的料子,待天暖了,我自会穿上谢他。”
他顿了顿,又让侍从取来一坛酒:“这是去年上邽收的新酒,送与丞相解乏。告诉他,我营中粮草充足,再等个三年五载也无妨。”
使者拿着酒坛走出魏营时,背后传来魏将的怒吼声,可司马懿始终没再露面。
消息传回汉营,魏延气得拔剑砍断了案角:“老贼欺人太甚!”
诸葛亮却盯着那坛酒,忽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知道司马懿看懂了——这件衣裳不是羞辱,是绝望的信号。就像两个对弈的棋手,一方己经把最后一颗棋子拍在棋盘上,明晃晃地告诉你:我没棋了,你敢不敢接?
可司马懿偏偏不接。他甚至还回赠了一坛酒,像是在说:别急,慢慢下,我陪你。
“他这是……在等我死啊。”诸葛亮喃喃道,声音轻得像叹息。
从那天起,诸葛亮的身子垮得更快了。有时在军帐里坐着,忽然就昏了过去;醒来后连姜维都认不出,指着他喊“伯约,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太医诊脉时,手抖得连脉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