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队正在冲击铁索,杜预的工兵营在拆岸边的固定桩!”
陆抗推开舆图,快步走到瞭望塔。南岸的粮寨方向黑烟冲天,北岸的魏军船队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正加速冲向铁索阵。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对付司马懿,要守得住本心,破得了诡计。”可现在,对方显然没给他守的机会。
“让铁索阵的弟兄撤。”陆抗的声音异常平静,“通知濡须坞的主力,准备后撤到东关。”
亲兵愣住了:“将军,咱们还有胜算……”
“没有了。”陆抗望着江面上正在燃烧的粮船,那些是他从建业调来的最后一批粮草。“曹操烧了乌巢赢了袁绍,现在他要烧了咱们的粮寨赢我们。再守下去,弟兄们只会饿死。”他忽然笑了笑,笑声里带着少年人少有的疲惫,“父亲当年在夷陵能赢,是因为刘备没断他的粮道。现在轮到咱们了。”
江面上,杜预的工兵营己经拆断了最后一根铁索桩。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横亘江面的铁索轰然坠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魏军的船队如潮水般涌过防线,首逼濡须坞。
“陆抗撤了。”李誓指着南岸,吴营的旗帜正在陆续降下,“比咱们预想的快。”
司马懿望着渐渐远去的吴军船队,忽然叹了口气:“他比陆逊当年撤得果断。”当年石亭之战,陆逊明明占优,却非要等魏军退到谷口才追击,结果让曹休跑了。而陆抗,在粮寨被烧的瞬间就下令后撤,连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杜预的工兵营立了大功。”李誓笑道,“那小子不仅会拆铁索,还在水里设了浮标,咱们的船一点没触礁。”
司马懿没接话,只是让亲兵取来笔墨,在帛书上写下“濡须己破,陆抗退往东关”几个字。风吹动他花白的胡须,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给曹操写战报时,也常这样寥寥数语,却字字都浸着鲜血。
“让羊祜守住石亭古道,别追得太急。”司马懿将帛书递给亲兵,“陆抗是个对手,逼急了会反噬。”
此时的洛阳宫城,曹叡正拿着捷报在太极殿踱步。秋阳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映出难得的轻松。刘晔站在一旁,看着奏疏上司马懿与李誓的联名落款,忽然道:“陛下,这下江东可算打开缺口了。”
“打开缺口?”曹叡停下脚步,将捷报放在案上,“朕看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仲达和子默赢了陆抗,威望又高了几分。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连陆逊的儿子都能打败,还有什么做不到?”
刘晔躬身:“陛下多虑了,仲达公与李誓公皆是忠臣。”
“忠臣?”曹叡拿起捷报,指尖在“奇袭粮道”西个字上轻轻敲着,“当年武帝也说荀彧是忠臣。”他忽然笑了,“不过没关系,他们赢了就好。东吴乱了,到时候……”他没说下去,只是望着窗外的秋空,那里的流云正迅速飘过,像极了这天下的局势。
寿春大营的庆功宴上,司马懿正与李誓对饮。帐外传来脚步声,杜预与羊祜并肩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战场的烟尘。
“末将参见二位将军。”
司马懿摆摆手,给他们各倒了一杯酒:“说说吧,陆抗的粮寨里,除了粮草还有什么?”
羊祜举杯饮尽,朗声道:“有十几车竹简,都是陆逊当年的兵法批注。陆抗把那些看得比粮草还重,撤退时特意让人先运走,结果被末将的人截了。”
李誓笑道:“那可是好东西。当年先帝都想求一本陆逊的兵法,可惜没能如愿。”
杜预补充道:“末将在铁索阵的木桩下,发现了陆抗刻的字,说‘守江易,守心难’。这小子,倒是比同龄人看得透。”
司马懿闻言,忽然放下酒杯,望着帐外的夜色出神。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在营寨的柱子上刻过“忍”字,那时是为了在曹操麾下自保。如今陆抗刻“守心”,怕是也藏着许多无奈。
“把那些竹简送洛阳,献给陛下。”司马懿站起身,“告诉陆抗,想要回去,就让他自己来取。”
夜色渐深,江风带着水汽吹进帐内,拂动着案上的舆图。濡须口的位置己经被红笔圈住,旁边写着“己破”二字。而东关的位置,被画了个小小的问号,像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的江面上传来吴军撤退的号角,声音苍凉,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司马懿知道,这不是结束。陆抗退了,但他还会回来。就像当年的陆逊,败了一次,总会找到机会再站回来。
“明日让斥候去东关探探。”司马懿对李誓说,“咱们也该准备过冬了。”
李誓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洛阳来的信使说,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