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最疯狂的话。这根本不是军师,这是一个用人命做棋子,算计天下的魔鬼。
“这是在摘桃子。”张奇淡淡地补充道,“一个用七条命换来的桃子。你不摘,它就烂了。烂在泥里,还会脏了王老刀他们的血。”
“我……”李存孝的身体晃了晃。
“将军!”旁边一个校尉急道,“不能听他的!他是个文人,他懂什么打仗!开关就是死路一条!”
“闭嘴!”李存孝猛地回头,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那校尉脸上,“他不懂?他不懂能把北狄王帐算计到天上去?”
他转回头,重新看向张奇,眼神里是痛苦、挣扎和一丝被点燃的疯狂。
“我凭什么信你?”他问,声音嘶哑。
张奇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城下。
“凭他们。”
李存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城下,列阵待命的大夏士兵们,虽然依旧保持着军阵的肃穆,但那一双双眼睛,早已越过了高耸的城墙,死死盯着远方那片冲天的火海。他们的身体在微微前倾,手中的长枪在不自觉地颤抖。
那不是恐惧,是渴望。
是嗜血的渴望!
没有一个兵,在看到敌人心脏被捅穿后,还愿意继续龟缩在城墙后面。
李存孝懂了。军心已动,士气已燃。此刻若不下令出击,这股气就会变成怨气,憋在心里,足以让整支军队从内部烂掉。
张奇这个疯子,他算计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有自己人的人心!
咚!咚!咚!
沉重而压抑的战鼓声,毫无预兆地在城头擂响。
不是防守的警示鼓,而是进攻的催征鼓!
擂鼓的,正是张奇本人。他不知从哪儿拖来一面战鼓,亲自抡起了鼓槌,一下,一下,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李存孝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血红的杀意。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直指前方火海。
“传我将令!”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声盖过了鼓点和远方的爆炸声。
“神臂营,前列三段,准备齐射!”
“铁骑营,左右两翼,准备包抄!”
“开——燕——回——关!”
嘎吱————!
沉重得仿佛与山脉融为一体的巨大关门,在无数士兵的合力推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
门外,是火光与地狱。
“为了大夏!”一名神臂营的都尉举起了手中的神臂连弩,怒吼出声。
“为了大夏!”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从每一个即将踏出关门的士兵口中喷薄而出。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神臂连弩组成的钢铁方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第一个走出了燕回关的庇护。他们没有奔跑,只是在以一种冷酷而高效的步伐向前推进,像一堵会移动的死亡之墙。
紧接着,大地开始颤抖。
两股钢铁洪流从关门两侧奔涌而出,马蹄卷起烟尘,骑兵手中的马刀在火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芒。他们像一把巨大剪刀的两刃,向着混乱的北狄大营狠狠剪去。
北狄人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不好!夏人出关了!”
“他们怎么敢!”
“挡住他们!快挡住他们!”
然而,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命令,只剩下苍白无力的嘶吼。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有的想去救火,有的想去寻找将领,更多的,则是被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吓破了胆,掉头就跑。
“放!”
随着神臂营指挥官一声令下。
嗡————!
数千支弩箭离弦的声音汇成了一股尖锐的蜂鸣。密集的箭雨遮蔽了火光,劈头盖脸地砸进了最前方的北狄乱兵之中。
惨叫声瞬间连成一片,人马倒地,血肉横飞。
第一轮齐射,就在北狄大军和燕回关之间,清出了一片百步宽的无人地带。
城墙上,李存孝看得目眦欲裂,他抓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
他扭头看向依旧在擂鼓的张奇。
那张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算计成功的得意。只有一片空洞。
张奇,你这盘棋,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