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奇站在一旁,没有插话。?白!马.书*院* ,首_发`他看着杨燕,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为一个边军小吏的抚恤金,而与户部尚书争得面红耳赤的杨国公。
那份风骨,一模一样。
“把这东西拆了。”杨燕把弩扔给那个年轻工匠,“按我说的改。三天,我要看到新的。做不出来,就滚出格物院。”
说完,她转身就走。
“姐姐。”杨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方汗巾。
“我太过了?”杨燕问。
“不。”杨莺回答,“他们需要这个。”
她们身后,那个年轻的工匠,没有动。他只是死死地抱着那把弩,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然后,他猛地转身,冲向工坊。
院子里,其他的匠人,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
他们看着杨燕的背影,再看看张奇。
这个侯府,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晚上,张奇的饭桌上,第一次坐了三个人。
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新的供货商已经联系好了,价格能压下一成半。”杨莺说。
“那个叫陈方的,手艺很好。别让他寒了心。”杨燕说。
“我知道。”张奇给她们各夹了一筷子菜,“宫里又来人了。·s~i`l_u?b¨o′o.k-..c?o*m¨”
两姐妹的动作,都停了。
“和亲的事,又被提起来了。”张奇说,“几个言官,说一个女将的名号,堵不住北狄的胃口。他们要一个真正的公主。”
“所以,我们的‘大胜’,只是让他们消停了一个月?”杨燕的语气里,带着嘲讽。
“皇帝的病,又重了。”张奇放下筷子,“时间,不在我们这边。”
坤宁宫的香,是御赐的龙涎香。
暖,却也腻人。
长公主龙雨凰,不喜欢这个味道。
她跪在蒲团上,面前是她的母亲,当朝太后。
太后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没有看她。
“起来吧。”
许久,太后才开口。
龙雨凰依言起身,坐到一旁的锦墩上。宫女奉上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下。殿内,只剩母女二人。
“瘦了。”太后终于抬起头,端详着自己的女儿。
“国事烦心,儿臣不敢懈怠。”龙雨凰回答。
“国事,国事……”太后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咀嚼着什么苦涩的东西,“国事,永远都做不完。”
太后放下佛珠,那串紫檀木的珠子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停下。.l+a^n¨l_a?n-w-x¢..c~o?m¨
“北狄的使团,又来了。”
龙雨凰端茶的手,顿了一下。
“张奇的胜仗,没能让他们安分?”
“安分?”太后冷笑,“那点小胜,不过是喂了狼一口肉。狼吃饱了,胃口只会更大。”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
“他们要和亲。”
龙雨凰没有接话。她等着下文。这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一次,他们指名道姓。”太后继续说,“他们要大夏的嫡长公主。”
整个坤宁宫,安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在铜炉里的声音。
嫡长公主。
只有一个。
就是她,龙雨桑。
“哀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太后的语调,带上了一丝哀戚,“北狄是什么地方?苦寒,野蛮。风沙能把女人的脸吹成树皮。哀家怎么舍得你过去受苦?”
她伸出手,覆在龙雨凰的手背上。
冰凉。
“母后……”龙雨凰想说些什么,却被堵住了。她能说什么?说她愿意去?还是说她不愿意?
“皇帝的身体,你也知道。御医说,就是这个冬天的事了。他撑不了多久了。”太后打断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这个时候,朝局不能乱,边境更不能乱。”
“所以,必须有人去。”龙雨凰替她说了出来。
“是。”太后承认得干脆。
“一个公主的名分,总是要给的。”太后缓缓抽回手,重新拿起那串佛珠,一粒一粒地捻着,“但公主与公主,也是不同的。”
“北狄人愚昧,他们只认‘嫡长’二字,却不知内里乾坤。他们要一个公主,我们就给他们一个公主。”
“母后的意思是?”龙雨凰问。
“李家那个孩子,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