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机,这个语气。
王德福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不像一个养在民间的“养女”。
她像……一个真正的公主。
一个,早就预料到自己命运的公主。
“太后娘娘凤体安康。”王德福垂下头,掩去片刻的失神,“公主,请接旨。”
“谢太后恩典。”
李青鸾伸出双手。
她的手,很稳。
“臣女,李青鸾……接旨。”
那卷黄绸,落在了她的掌心。
很轻,又很重。
像她这条,从出生起,就不属于自己的命。
王德福的任务完成了。
他没有多留一刻,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留下李家满院的狼藉,和一道决定生死的旨意。
李晨还跪在地上,起不来。
“青鸾……”他开口,嗓子哑得厉害。
李青鸾转过身,将他扶了起来。
“父亲。”她叫他。
“我对不起你……”李晨的老泪,终于淌了下来,“我对不起你母亲的嘱托……”
“这不怪您。”李青鸾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可怕,“从我被送出宫的那一刻起,就该有这一天。”
她扶着他,走进屋里。
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父亲,您抚养我十七年。这十七年,是我偷来的。”她把茶杯递到他手里,“是青鸾,欠您的。”
李晨捧着茶杯,手抖得不成样子。
“什么安宁公主……什么和亲……那北狄是虎狼窝啊!他们是要你的命!”
“我知道。”
李青鸾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她当然知道。
她那个高高在上的母亲,那个视她为“耻辱”的母亲,怎么会给她一条活路?
一个“卵生”的怪物。
一个不该存在的异类。
用她的命,去换弟弟的安稳,换姐姐的尊荣,换大夏的太平。
就像太后说的那样。
这是她的“荣幸”。
“父亲,”她看着窗外,天已经亮了,“旨意下了,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我们李家,世代忠良。皇室的债,总要有人还。”
“以前,是您。现在,是我。”
她说完,对着李晨,深深一拜。
“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膝下尽孝了。”
城南,茶楼。
张奇坐在二楼的雅间,手里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
一个穿着短衫的汉子,匆匆上楼,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翰林学士李晨之女,册封安宁公主,即日和亲北狄。”
汉子退下了。
张奇没有动。
他手中的棋子,在指间摩挲着。
朝野哗然。
那些叫嚷着“祖宗礼法不可废”的言官,那些痛心疾首的清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李晨之女”,身体里流着最高贵的血。
他们也不知道,这桩婚事,不是交易,是抛弃。
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对“不祥”的清除。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一个襁褓中的女婴,被秘密送出宫门。
他想起李晨抱着那个孩子,对他许下的诺言。
“张兄,此生此世,我李晨,必护她周全。”
护她周全?
张奇看着棋盘。
棋盘上,黑白交错,杀机四伏。
一颗白子,被重重黑子围困,已是死局。
他手中的黑子,轻轻落下。
“啪。”
棋局,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