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划过三条街。
“李大人死于一场车马惊乱,就在赵侍郎暴毙后的第二个月。”
张奇没有作声,他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位姓孙的主事,是赵侍郎的得意门生。他最幸运,没死。”杨莺的手指又移到了另一个点,“就在李大人出事前半个月,他被调往了潮湿偏远的岭南。人人都说他得罪了上官,才被发配。可现在看来,那一纸调令,是他的催命符,也是他的保命符。”
“催命符?”
“他到任的第二年,就染上了瘴气,死了。”杨莺收回手,“三个人,一年之内,全都死了。一个病死,一个撞死,一个水土不服。都合情合理。”
张奇看着地图上被杨莺点过的那几个位置。
赵府,李府,孙主事在京中的旧宅。
看似毫无关联的三个点,却因为“永安十五年”和“兵部”这两个词,被一条无形的线穿了起来。
而王德安,就是那个手执针线的人。
不,他不是。
王德安没有这个本事,更没有这个胆子。
他只是一个更高级的遮掩,一块更大号的抹布。
“我今天去卷宗库,他说永安十五年的武备调配册,被水淹了。”
“去年兵部尚书寿宴,我还听王夫人夸耀,说他们兵部的卷宗库是全京城最牢固的,地势最高,用了最好的防潮石料。”杨莺笑了,那是一种不带情绪的,纯粹的讥讽。
谎言。
一切都是谎言。
张奇拿起笔,在地图上,将赵、李、孙三人的府邸圈出。
然后,他的笔锋一转,在那三个圈之外,一个所有人都不会留意的地方,画下了第四个圈。
那里是前朝的一座废弃行宫,如今被改造成了格物院的火药试验场。
五年前,一场意外的爆炸,吞噬了那里的一切,也吞噬了负责看管场地的几名羽林卫。
当时,那件事被定性为意外。
负责调查此案的,正是刚刚崭露头角的兵部侍郎,王德安。
杨莺看着那个圈。“这是……”
“这不是终点。”张奇放下笔,将那张图纸卷起。
“这是另一个起点。”
他站起身,走向窗边,看着天边那轮残月。
公主的绝境,亦是大周的绝境。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无边黑夜里,找到那个放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