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叠宝钞和银锞子,看也没看就塞进怀里,脸上挤出笑容:“点啥点!陈员外和钱管事还能糊弄咱乡下人不成?信得过!信得过!”
陈员外己经坐回了车厢,帘子放下了一半。他隔着帘子,声音带着一贯的和气:“唐老板爽快!今日叨扰了。日后这‘醒神香’,还望唐老板多多费心,陈某定当再来叨扰!告辞!”
“员外慢走!钱管事慢走!一路顺风!”唐云和王猛站在作坊门口,脸上堆着笑,目送着三辆青骡大车缓缓启动,在夕阳的余晖下,沿着来时的土路,卷起一溜烟尘,渐渐远去。
首到那烟尘彻底消失在土路尽头,王猛才猛地长出一口气,兴奋得满脸通红,一巴掌拍在唐云肩膀上:“云哥!发了!真发了!三倍价啊!乖乖!金陵城的大老板就是阔气!咱的蓝图…成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仿佛己经看到了金山银山。
唐云脸上那点强撑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眼神冷得像结了冰。他没理会王猛的兴奋,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进院子,一把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昏暗的土坯屋里,没有点灯。阿英抱着己经停止哭泣、正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张望的小鱼,蜷缩在土炕最里面的角落。她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牙齿都在打颤。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听到门响,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唐云,那恐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瞬间爆发出来!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是…是他们!我认得…认得那个印子!扳指…侍卫…追我的人…是他们!他们找来了!唐云!他们要杀我!杀小鱼!” 她的声音尖利而绝望,在昏暗的屋子里回荡,如同垂死鸟儿的哀鸣。
唐云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从破窗棂里照进来,落在阿英惨白惊惧的脸上,她抖得像风里最后一片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