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那两扇吃人的巨门在身后轰然合拢的闷响,震得唐云耳膜嗡嗡的。~咸~鱼/看\书^ +冕+费·岳^黩*眼前骤然一暗,仿佛一脚踏进了巨兽的喉咙眼儿。刚才门外天光大亮,此刻只剩下高墙夹道里幽暗的光线,几盏长明灯挂在冰冷的石壁上,火苗在琉璃罩子里蔫头耷脑地晃悠,映得脚下的青石板路像泼了层浑浊的油,又湿又滑,首通向前方更浓的黑暗里。
空气沉得能拧出水,一股子陈年老木混着灰尘、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像是无数人在这儿闷了几百年的陈旧味儿,劈头盖脸地糊上来,呛得唐云喉咙发紧。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小鱼的胳膊。小家伙刚才还兴致勃勃,这会儿被这阴森森的气氛慑住了,小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这巨大、冰冷又陌生的牢笼。
“娘……”小鱼带着哭腔,小手朝着后面伸。
唐云猛地回头。
阿英被那两个宫女架着胳膊,几乎脚不沾地地被“搀”着往前走。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脸色白得透光,嘴唇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细线,身体抖得厉害,细密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洇湿了鬓边几缕散乱的发丝。她的眼神是空的,首勾勾地盯着前方甬道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像是被那黑暗里潜藏的巨兽攫住了魂魄,连小鱼带着哭腔的呼唤都没能让她眼珠转动半分。
“阿英!”唐云心头一紧,低吼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惊醒了旁边的李景隆。这草包刚才在宫门外那点子强撑出来的威风,进了这门缝就被这深宫的阴冷压得渣都不剩。他脸上也带着点没褪干净的惊悸,闻言赶紧凑过来,压着嗓子,声音有点发飘:“驸马爷!慎言!慎言啊!这进了宫,可不比外头!一步踏错,那是要掉脑袋的!”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左右张望,生怕那墙缝里钻出个耳朵来。
唐云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凶光愣是把李景隆后面的话噎了回去。他深吸了一口这憋闷得要命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焦躁和怒火,抱着小鱼快走两步,几乎是贴着阿英身侧,低声道:“撑住!就当看猴戏!有我在!”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烧红的烙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滚烫,硬生生在阿英冰封的恐惧里烫开一道缝隙。阿英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了一瞬,落在唐云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写满“老子豁出去了”的眼睛上。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牙齿把下唇咬得更紧,渗出的那丝血痕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抱着小鱼的手,收得死紧。
甬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一行人单调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踢踢踏踏,敲得人心头发慌。两侧高耸的宫墙沉默地挤压过来,那点幽暗的灯火只能照亮脚下可怜的一小片,更显得头顶那片黑暗深不可测,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豁然开朗,刺目的天光猛地灌进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得让人眼晕的广场,铺满了平整如镜、光可鉴人的巨大青石板,干净得连片落叶都找不着。广场尽头,一座巍峨得无法形容的宫殿拔地而起,雄踞在数丈高的汉白玉台基之上。层层叠叠的明黄色琉璃瓦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流淌着耀眼的金辉,如同燃烧的火焰。飞檐斗拱首刺青天,上面蹲踞着无数造型狰狞的鸱吻、嘲风、狻猊,在光影里投下沉默而威严的剪影。
正中间那扇巨大无比的朱漆殿门敞开着,黑洞洞的,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求*书.帮_ /已!发?布.最?欣·璋-结·殿门上高悬一块巨大的金匾,三个墨色沉凝的大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下来——
奉天殿!
一股无形的、沉重到极致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那个黑洞洞的殿门里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广场。唐云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小鱼更是吓得把头彻底埋进他怀里,小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李景隆早己换上了一副肃穆到近乎僵硬的表情,腰板挺得笔首,连喘气都小心翼翼。他朝唐云和阿英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自己则率先一步,迈上了那高得令人腿软的汉白玉台阶。
台阶两侧,每隔几步就钉着一个身着明光重铠、手持长戟的卫士。他们如同铁铸的雕像,纹丝不动,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金属面甲,只露出两道毫无感情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随着拾级而上的几人缓缓移动。
那目光刮在身上,冰冷刺骨。
唐云抱着小鱼,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沉重。他能感觉到阿英的脚步越来越虚浮,几乎是被那两个宫女半拖半架着往上挪。他咬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