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以及王德发那像尺子量过一样精确的步伐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肩头。阿英的手心又沁出了一层冷汗。小鱼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安,把小脑袋靠在了抱着她的宫女肩上,大眼睛里没了刚才的好奇,只剩下懵懂和一丝畏怯。
唐云默默地走着,目光扫过两旁高耸的宫墙,墙头琉璃瓦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这地方,真他娘的大,也真他娘的……冷。比山里的冬天还冷。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森严和规矩。
这就是他以后要待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镶金嵌玉的……鸟笼子?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了几道宫门,绕过了几处回廊,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朱漆大门,门口守着两个面无表情、按着腰刀的锦衣卫。门楣上悬着一块崭新的匾额,黑底金字——安乐伯府。
字是工整的馆阁体,透着官家的刻板,跟这府邸一样,崭新,光鲜,却没什么人气儿。
“伯爷,公主殿下,小郡主殿下,到了。”王德发停下脚步,侧身让开,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标准化的恭敬笑容,“府内一应仆役、用度,皆己齐备。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让三位主子好生歇息。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奴婢便是。”
他说得滴水不漏,恭敬无比。但唐云听在耳中,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锁链,轻轻晃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有劳王公公。”阿英微微颔首,努力维持着公主的仪态,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王德发躬身退开一步,垂手侍立在一旁,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那两个守门的锦衣卫,眼神锐利地扫过唐云和阿英,如同在审视两件刚入库的贵重物品。
唐云没再理会王德发,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进一点自由的空气,尽管这空气里也满是深宫的沉闷。他牵着阿英,迈步走进了这座属于他的“安乐伯府”。
府内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回廊曲折,庭院里甚至还移栽了些花木,显得有些刻意营造的“生机”。但太静了,静得可怕。几个穿着统一青色袄裙的侍女垂手立在廊下,见到他们进来,齐刷刷地屈膝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声音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奴婢参见伯爷,参见公主殿下,参见小郡主殿下!”
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更添了几分寂寥。
这地方,比他那破茅屋宽敞百倍,精致万倍。可唐云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从心底涌上来,堵得他胸口发慌。华丽的牢笼,再华丽,它也是个牢笼!那无形的栅栏,比王扒皮家的篱笆墙高得多,也结实得多!
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摸怀里的烟袋。这一次,手指触到了那熟悉的粗糙牛皮。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眼神茫然的阿英,又看了一眼被这陌生环境吓得往宫女怀里缩的小鱼,最终,还是把手抽了出来。
算了。初来乍到,还是别给那些盯着他的眼睛再递刀子。
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模样的中年太监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堆着比王德发更热络、也更虚假的笑容:“伯爷万安!奴婢赵全,是府里的管事。您和公主殿下、郡主的住处都收拾好了,热水、饭食也都备着,您看是先……”
“带路,去住的地方。”唐云打断了他,声音有点干哑,透着不耐烦。他现在只想找个没外人的地方,好好喘口气。
“是是是!伯爷请随奴婢来!”赵全点头哈腰,连忙在前引路。
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的院落。正房三间,东西厢房。赵全推开正房的门:“伯爷,公主殿下,这是正房,您二位……”
唐云摆摆手:“小鱼跟我们住东暖阁。其他人都出去,没叫别进来。”语气不容置疑。
赵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是是是!奴婢明白!奴婢就在外头候着,您有任何吩咐,喊一声就行!”说完,麻利地带着几个跟过来的侍女退了出去,还轻轻带上了房门。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红木雕花的家具,光可鉴人;锦缎的帷幔,层层叠叠;博古架上摆着些瓶瓶罐罐,看着就值钱;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没声音。一切都精致、奢华,透着一股子富贵气,却也透着一股子冰冷的疏离感。
阿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绝对的安静里,终于彻底松懈下来。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要不是唐云眼疾手快扶住,差点软倒在地。
“云哥……”她靠在唐云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