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西溅,气味混杂。各种说不出名字的稀奇机器、模型、工具看得兄弟俩眼花缭乱。
“看!那就是真铁驴!”朱高炽指着工坊深处那台正在带动水锤锻造铁块的蒸汽机,虽然隔着安全线,但沉闷的撞击声和弥漫的蒸汽还是让朱高煦热血沸腾!他挣脱大哥的手,就想往跟前凑,被旁边一个老匠师拦住:
“哎哎!小家伙!安全线!危险!不懂规矩不准靠近!”
朱高煦梗着脖子:“我懂!我爹说了,就是锅炉烧水,汽顶着塞子……推铁锤!”
老匠师乐了:“哟呵?懂点皮毛?行!问你个问题答对了,准你隔着看会儿!曲轴跟连杆咋接的?”
朱高煦傻了,求助地看向大哥。
朱高炽赶紧把他拉回来,对着老匠师赔笑:“钱师傅,这是我俩弟弟,刚来京城,不懂规矩。对不住对不住!”
他把朱高煦挡在身后,开始熟练地跟老匠师讨论起蒸汽机最近一次检修发现的“连杆轴承过热磨损”问题,又询问能不能看看格物院新研究的“龙门吊”图纸,“我算了下,用铁不如用硬木配钢索,成本能降三成……”
老匠师原本板着的脸渐渐缓和,看着朱高炽说得头头是道,眼睛还闪着光:“小胖子可以啊!这账算得比驸马爷还精细!图纸在里间库房第三排架子最底下,别弄乱了!”
朱高炽高兴地应了,转头对两个目瞪口呆的弟弟挤挤眼:“走!带你俩看真正厉害的设计去!”
朱高燧小声嘀咕:“二哥,大哥懂得真多……”
朱高煦看着大哥跟那些汗流浃背、满手油污的匠人们谈笑风生,心里那点“质子”的憋屈莫名散了不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好奇和向往:“嗯……是……是挺厉害……”
夜里,宗学宿舍区。朱高炽的单独小院书房里,灯火通明。
他小心翼翼地将写好的信纸装进信封,火漆封好。信的内容早己熟记于心——写给父王朱棣的家书。里面详细写了京城见闻:
宗学里的生活(被鹦鹉吵、挨方夫子训)、格物院的新奇(蒸汽机力气大、图纸很厉害)、大哥朱高炽怎么照顾他们(带他们去看机器、教他们规矩)、见了皇帝大伯(大伯很和蔼,赏了他们苏州点心)……
信里字字恭敬,句句平和,充满对朝廷新气象的感叹(转运司给百姓修了水渠),对皇帝大伯的赞颂(仁德),对方夫子学问的敬佩(虽然有点唠叨),对唐云格物实学的好奇(实用)。最后是兄弟三人的身体安康,勿念。
他叫来专管传递宗室书信的老书吏派来的人,郑重地递过去:“劳烦大人,家书一封,递呈北平父王。”
老书吏的人面无表情接过,例行公事收走,自然是要先经宗人府查验封口才能送出。
朱高炽目送人离开,长长吁了口气。一转身,看见两个弟弟端着盘油条走进来,是朱雄英派人送来的慰问品。
“哥,吃饭!雄英哥送来的!”朱高燧举着油条。
“哼,小恩小惠。”朱高煦嘴上不服,却飞快地抓了一根塞嘴里,“不过味道还行!”
朱高炽也拿了一根,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弟弟,油灯下小胖脸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慢点吃,别噎着。一会儿我给你们讲讲今天跟钱师傅聊的那个龙门吊设计,精妙着呢!”
窗外月色正好。朱高炽柔和的笑脸,伴着厨房方向隐约飘来的油香,成了这森严宗学里,最温暖的所在。
几日后,一封家书抵达北平燕王府。
朱棣在灯下展开信笺,逐字逐句看完,脸上看不出喜忧。他将信纸轻轻放在案头,走到窗边,望着南方南京的方向,目光深邃悠远。良久,才低低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在京……好生养着吧。高炽……磨你的心志。高煦、高燧……熬你们的性子。京城的水热,泡开了,才能知其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