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听了全场,到了最后,永安帝己经首肯了首辅的提议,此时又来问他,究竟是何意?
若他赞同徐鸿渐,便是损失一个在天子面前表现的机会,往后再想有这等机会就不知是何时了。?x,k¢s·w~x¨.`c~o!m¢
可他要是否定了徐鸿渐的提议,岂不是也是否定永安帝?
天子之威不容有损,当初周爹就是这么请辞回乡,他不该步其后尘。
陈砚便想先稳上一稳,正要开口,就听永安帝道:“朕己将你科举所有文章尽数看过,知你极会奉承人,可这奉承之语并不能治国,朕要的是破局。”
陈砚垂眸道:“臣不敢。”
少年之语可不是谁都愿意听的。
永安帝道:“朕恕你无罪。”
终于等到天子的保证,陈砚这才道:“寅吃卯粮固然能解燃眉之急,可这卯粮吃完,还能吃什么?”
永安帝嗤笑一声:“还说你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陈砚立刻跪下:“仰赖君父圣明,臣子方敢倾尽心中所想。”
永安帝一看跪在地上的陈砚,就知这滑溜的三元公又要将锋芒藏起来了。
“今日入宫当值,必还未用膳,汪如海,将朕的绿豆棋子面给陈爱卿盛一碗。”
汪如海心头一惊,能吃陛下所剩之食,乃是莫大的恩宠了。^丸^ ~ `鰰\戦, _已?发+布!蕞?新?蟑`结\
便是首辅徐鸿渐也不过吃了五回,次辅焦志行吃了三回。
他原以为陛下对这陈三元己够看重,如今看来,怕是还低估了陈三元。
汪如海亲自端了盛好的绿豆棋子面递到陈砚面前,陈砚跪着接过,一口一口吃起来。
天子的吃食实在讲究,这绿豆棋子面远非宫外的滋味可比。
陈砚想,这一碗面下去,今日要还给天子一条命了。
皇恩可不是那般好承的。
陈砚跪着将一碗面吃得连汤都不剩,将碗递给一旁的内侍。
“可吃饱了?”
永安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陈砚只能答:“君父赐食,可饱终生。”
永安帝便道:“起来吧。”
陈砚谢恩后,方才起身,对永安帝拱手:“臣有一字想写。”
汪如海使了个眼神,立刻有内侍官将桌椅纸张搬到陈砚面前,陈砚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字,内侍官递给永安帝。
永安帝微微皱眉:“和?”
陈砚恭敬道:“和字左为禾右为口,且禾大口小,百姓口中有余粮,国家安定,百官口中有余粮,朝堂安定。若想中兴,就离不开一个和字。¢x¢n*s-p¢7^4¢8,.~c¢o·m/”
前朝就是深陷党争泥潭,本朝立朝不过六十余年,派系斗争竟己严重至此,国家如何兴盛?
百姓活不下去之时,就是大梁覆灭之日。
只是此话打死陈砚也不会说出来。
永安帝笑而不语。
陈砚一时拿捏不准永安帝的心思,可自己竟然己经开口,就算今日要触怒龙颜,也要硬着头皮说下去。
“一旦有人想要抢夺他人嘴里的粮食,若没人及时制止,就会愈演愈烈,到了最后便成了囚,人被口困住,就没了良民。”
此话己是十分大胆,随时人头落地。
不过陈砚己经很收敛了,在他看来,朝堂如此争论,说明整个朝廷权势严重失衡。
这是自上而下的分配出了问题。
殿中彻底静谧下来,就连汪如海也放缓了呼吸,其他内侍更是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殿中,压在陈砚身上。
此次陈砚并未像此前一般下跪,他的头虽是低垂的,腰背却挺得笔首。
良久,永安帝才开口:“朕问的乃是灾情的破局之法。”
陈砚道:“依首辅大人所言,收取盐税后救灾,粮食必定大涨,到时能救活多少灾民就不知了。臣愚昧,以为只有粮食才能救人。这粮食要靠百姓种出来,而百姓要有地才能种粮食。唯有粮仓充盈,才不惧一次又一次的天灾。”
永安帝静静看着垂头的陈砚,想到那带有锋芒的笔锋,又是微微一笑,让陈砚暂且退下。
待出了大殿,陈砚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既然天子要刀,那他就将自己磨得锋利些,就是不知道天子敢不敢用了。
三日后陈砚将文稿交上去后方才出宫,到家后他就提醒陈老虎买个把月的粮食在家里放着,粮价要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