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花白的胡须沾上了尘土：“吾等……吾等……”老人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叩首。

十几名匠人接连跪倒，此起彼伏的叩首声如同春雷。

年轻的张铁匠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他去年还在为徭役发愁，今日竟得天子亲赐前程。

众人粗布衣衫下的脊背剧烈起伏，像是要把满腔的感激都倾注在这三跪九叩之中。

姜蕤上前一步，广袖轻拂间虚扶众人：“诸位请起。”

望着这些淳朴的匠人，她忽然有了新的决断。

既然要革新，何不一鼓作气？女学即将破土动工，那承载知识的纸张与传播智慧的印刷之术，也该应运而生了。

原本想着等今科大比之后，作为奖励交给榜首领队研究，如今有了这批能工巧匠……

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两卷绢帛，丝帛展开时发出沙沙轻响。

这是她前夜从《天工开物》上誊录的，素白绢帛上，《杀青》造纸之法与《丹青》印刷之术交相辉映，墨迹间朱批如星。

“陈工且看，这两样物件，不知诸位可有把握制成？”

陈木匠颤抖着接过绢帛，才展开半尺便如遭雷击。

“这……这是……”老匠人踉跄后退，后背砰地撞在晒架上。

其余匠人见状围拢过来，待看清内容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惊得檐下麻雀振翅而逃。

他们粗糙的手指抚过“活字印刷”的图示，喉结不住滚动。

这些与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薄薄的两卷素绢，足以撼动世家大族垄断千年的文脉根基！

陈木匠突然重重跪地，将图纸高举过顶，枯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陛下！”

老人声音嘶哑如裂帛，“老朽愿以项上人头作保，三月之内，必让这‘文脉神器’问世！”

其余匠人齐刷刷跪倒，十几个粗犷的嗓音竟哽咽得语不成调。

他们粗糙的手掌紧攥衣角，心头滚烫——这可是能改变天下读书人命数的神器啊！

陛下竟如此信任地将这泼天的功劳交到他们这些卑贱匠人手中，这份知遇之恩，值得他们肝脑涂地来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