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哭的深夜。
半年前,当崔桨挥着银票将她们一同买走时,两人在轿辇下相握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而是终于等到了复仇的契机。
这半年来,她们像两只精心编织蛛网的蜘蛛精,一点一点将崔桨缠绕在自己的网中。
窈娘用青楼学来的媚术取悦崔桨,而她刻意调配的暗香日夜萦绕在崔桨身侧,那香气让他像着了魔般沉溺在温柔乡里。
这原是青楼里常见的把戏,只是她将剂量调得格外狠毒——崔桨只道自己龙精虎猛,却不知每一次放纵都在透支性命。
她们像两个最耐心的猎手,每日都在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暗地里,她们用银钱织就另一张网:买通贴身丫鬟,笼络崔府门房。
一是为了方便她们日常采买东西,二也是为了日后逃跑做打算。
每隔五日,必以美酒佳肴款待那些守门人,将他们的嘴都喂得油光水滑。
她们原想等着看这禽兽哪天猝死在床笫之间,可今日听到仆役的禀报——
恰巧今日又是宴请门房的日子,这简首是天赐的良机。
省得过几日,世上又多一缕枉死的冤魂。
可如今人虽杀了,窈娘却不肯按计划离开。
晴娘望着她平静的侧脸,突然打了个寒颤——她若执意留下,哪还有活路?
崔桨是被她们用锦被活活闷死的,根本不是原先设想的那种“风流死法”。
这变故太大,现在不走就再也走不了......
想到这儿,她突然明白窈娘为什么不愿意走了。
“窈窈,你是要自己扛下所有罪责是不是?”
窈娘轻轻拢了拢衣襟,望着窗外的月色,忽然笑了:“阿晴,我累了。大仇得报后,我突然觉得......这一生己经值得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柳絮:“你知道的,当我踏进那栋楼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是恨,一首撑着这具身子活到现在。”
母亲死了,全家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报仇,甚至觉得肮脏晦气,连祖坟都没让她进。
是她用卖身换来的十几两银子,买了口薄棺。
在城郊的一座荒山上,安葬了她。
当最后一抔黄土盖上时,飘落的纸钱混着细雨粘在她脸上,像一道道永远擦不干的泪痕。
从那时起,她在这世上就没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