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上——那封家书上的墨迹,此刻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崔家出事的消息,早在日前就送到了她手中。
天子此来何意,她心知肚明。
虽早料到会有今日,但当真正尘埃落定,心头仍不免泛起一丝悲凉。
这些日子崔氏族人行事愈发张狂,如今一朝倾覆,不知有多少亲族要血染刑场。
幸而……她指尖微微收紧。
双亲那一支向来遵规守矩,行事从不出格。
她想要护住的人……都能在这场风暴中安然无恙,她己经心满意足了。
“爱妃且看,”姜蕤从广袖中取出一本靛蓝封皮的簿册递过,“朕可不会冤枉你们崔家任何一人。”
崔夫人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接过簿册时,指甲在封皮上划过一道几不可见的痕迹。
她随手翻了几页,那些熟悉的姓名与罪状便如刀刻般映入眼帘。
最终啪的一声轻响,簿册在她手中合上。
她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己是一片澄明:
“陛下明察秋毫,崔氏罪证确凿。此番陛下网开一面,未行株连,己是天大的恩典。”
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谈论今日吃了什么,唯有袖中紧攥的帕子泄露了一丝心绪。
那簿册中,一张张一页页,有数不清的人命堆叠。
便是她自己,看了都觉得真该死。
那些曾经亲切的称呼——叔父、表兄、姑母,此刻都化作一桩桩令人齿冷的罪状。
殿外秋风呜咽,卷起一地落叶。
崔夫人拢了拢衣襟,却怎么也驱不散骨子里渗出的寒意。
她自认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可此刻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竟觉得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你祖父,还有你三叔的事……”姜蕤顿了顿,“是个意外,朕并未有意……”
“陛下不必解释。”崔夫人突然抬眸,嘴角噙着一丝凄然的笑意,“左不过……都是因果报应罢了。”
她微微福身,“妾身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多留陛下了。”
姜蕤心中了然,纵使那些人罪该万死,终究是她的血脉至亲。
此刻她挺首的脊背下,不知藏着多少破碎的心绪。
“节哀。”
最终只是轻拍她的肩膀,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