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掌柜拨着算盘报出数目：包场费、几百人的珍馐美馔、歌舞助兴……林林总总竟然要八十万两雪花银。

几人闻言，俱是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早就听说这逍遥楼是京城第一销金窟，今日一见，竟比传闻更甚！

他们一共是五家，哪怕是均摊，一家也得出十六万两银子。

“十六万两......”李聃心中默念这个数字，喉头发紧。

不是六万，是整整十六万两啊！

这个数字犹如一记闷棍，砸得他耳中嗡鸣，周遭的所有声音都化作了虚无。

他想起自己拉下老脸，东奔西走才借来的三万两；想起变卖家产七拼八凑才集齐的五万两家底，竟然只够半数！

那余下的八万两......难道真要他去卖儿鬻女不成？

孙甫冷眼瞧着李聃神色恍惚的模样，见他身上旧衣素服，连往日从不离身的玉佩都不见了踪影，心下己然明了。

又念及此事原是自家那个不成器的侄儿惹出来的祸端，不由暗叹一声，移步上前低声道：“李大人可是手头不便？”

见对方恍若未闻，孙甫只得轻扯其袖。

李聃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转身作揖：“孙大人恕罪，下官一时失神......”

孙甫摆摆手：“无妨。只是见你面色不佳，可是银钱上......”

话未说完，李聃己是面红耳赤，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嗫嚅道：“这个......实在是惭愧......”

“还差多少？”

李聃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大人此话何意？”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孙甫见他这般模样，不由轻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李聃顿时手足无措，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回大人话，尚......尚缺八万之数。”

“罢了。”孙甫略一沉吟，“稍后我替你补上，权当暂借。待你周转宽裕时再还不迟。”

李聃闻言，当即长揖及地，声音哽咽：“大人雪中送炭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孙甫静立片刻，终是轻叹一声。

他伸手虚扶，掌心在李聃肩头稍作停留，那力道不轻不重，恰如他此刻未尽的言语——三分提点，七分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