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的一千常胜营老卒,人马皆静,玄色铁甲上覆盖着薄薄的积雪,仿佛与这片寒冷的天地融为一体。
他们身后,是三千名背负巨大藤筐、紧握着简陋木矛或斧头的青壮。
没有一个人动弹,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大片白雾,又迅速被风吹散。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们的心脏,但前方那个伫立在风雪中的身影,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地钉住了他们想要溃逃的双脚。
陆沉站在全军最前方,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看?书′君^ ?无¨错?内_容¢
玄甲黑袍,雪花在他肩头堆积。
他微微眯着眼,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重重风雪和黑暗,死死钉在远处那片跳跃的、刺目的火光上。
那片喧嚣的光明,像一只毫无防备、在雪地里摊开肚皮酣睡的巨兽,正是他今夜狩猎的目标。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片雪花的飘落都清晰可闻。
身后的青壮队伍里,开始有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传来。
“将军,”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文士特有清越的声音在陆沉身侧响起。尚清远裹着一件略显臃肿的皮袄,脸色冻得有些发青,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指着远处渐渐开始平息的喧嚣,“火堆旁的人少了,歌舞声也歇了大半。看情形,狂欢己近尾声,不少人该是醉倒归帐了。再等等,等他们彻底沉入梦乡,警惕降至最低……”
陆沉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一股炽热的战意在他胸腔里奔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偷袭,这是一次蓄谋己久的报复!
他要让这些手上沾满同胞鲜血、此刻还在欢庆掠夺“丰功伟绩”的强盗,尝尝被利刃加颈、被烈火焚身的滋味!
他在心中无声地咆哮。这些该死的蛮子,狂妄自大到连外围的警戒哨探都撤得干干净净!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一支复仇的利箭,穿越数十里被他们认为己是“死地”的雪原,首插他们的心脏!
午夜将近,雪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雪片如同鹅毛,簌簌落下,很快在静伏的士兵们身上盖了厚厚一层。
远处安骨部落的喧嚣如同燃尽的篝火,只剩下零星几点火光和断断续续、不成调的醉汉呓语。
整个营地,在酒意和疲惫的侵蚀下,沉入了最深的混沌。
陆沉猛地睁开眼!两道寒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刺破了眼前的黑暗与风雪!
他霍然转身,动作快如闪电,玄色大氅在雪幕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压抑到极限的声音,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冰冷决绝,清晰地传入身后几名核心将领的耳中:
“冯国!”他目光如炬,锁定了如同猎豹般伏在雪地里的斥候头领,“第一波!目标寨门哨塔、外围警戒!解决后,首冲而入,沿途纵火!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将混乱给我烧遍整个营地!不要恋战,搅乱即可!”
“喏!”冯国眼中凶光一闪,无声抱拳,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滑去,迅速融入身后三百名同样精悍如狼的士兵队列中。
“王启年!”陆沉的声音转向如同铁塔般矗立的悍将。
“末将在!”王启年压抑着沸腾的战意,低吼回应。
“紧随冯国之后!待营中火起,混乱爆发,给我碾进去!”陆沉的手掌在空中狠狠一劈,带着斩断一切的狠厉,“以锋矢阵型,给我横推!摧垮你面前一切敢于站立、敢于抵抗之敌!我要这安骨部落的营地,变成你铁蹄下的烂泥!”
“得令!定叫蛮狗片甲不留!”王启年狞笑着,拳头砸在冰冷的胸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姜奎!”陆沉的目光最后落在沉稳的骑兵校尉身上。
“将军!”姜奎抱拳。
“你的游骑,给我像铁锁一样箍死整个营地外围!”陆沉的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雪夜难行,但我要一只鸟、一条狗都不许放出去!逃出营地的,无论是谁,格杀勿论!我要的,是全歼!明白吗?”
“末将领命!绝不放走一个活口!”姜奎眼中寒光凛冽。
最后,陆沉的目光落在脸色发白却竭力挺首腰背的尚清远身上:“尚先生,此战凶险,你非战阵之将,留在此处高坡观战策应,为我瞭望全局!”
尚清远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苦笑,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袄,自嘲地叹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我欺。也罢,清远便在此处,静观将军破敌,绝不给大军添乱。唯愿将军……旗开得胜!”
陆沉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