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李大锤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肩上还扛着他那把沉重的直辕犁,犁铧上沾满了湿泥。他显然刚停下自家的活计,古铜色的脸上满是汗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正探着头,好奇又带着点审视地盯着沈微在泥地上画的那些线条。
他的目光扫过那弯曲的辕、垂直的箭、小小的评……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最后几乎变成了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这…画的啥玩意儿?弯弯绕绕的,像个扭了腰的长虫!”李大锤毫不客气地评价道,粗糙的手指指向泥地上的草图,“犁?哪有犁长这样的?丫头,你是不是病还没好利索,脑子给烧糊涂了?”
他的大嗓门毫不遮掩,引得附近几个也在田里忙活的村民也好奇地望了过来。看到泥地上那“怪模怪样”的图,再听到李大锤的话,脸上也都露出了或疑惑或嘲笑的神情。
“嗤…沈家这丫头,自从分家出来,是越来越邪性了…”
“可不,前阵子闹鬼,现在又画这鬼画符…”
“怕是真魔怔了,好好的直犁不用,琢磨这些没用的…”
细碎的议论声隐隐传来,像针一样刺着沈微的耳膜。
小桃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急,下意识地想用脚去抹掉地上的图:“小姐…”
“别动!”沈微一把按住小桃的手。她的脸色也微微发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被轻视、被误解的愤怒,以及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冲动。
她抬起头,迎向李大锤那毫不掩饰的怀疑目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识的力量,需要用对方能理解的语言去阐述。
**(下)**
“李大叔,”沈微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压过了那些细碎的议论,“您刚才翻地,是不是觉得特别费力?得用全身的力气往下压?”
李大锤一愣,没想到沈微会问这个,下意识地点头:“废话!这地硬得跟铁板似的,不使劲压,犁铧吃土浅,翻不动!”
“那转弯的时候呢?”沈微追问,“您是不是得把整个犁抬起来,或者让牛拖着犁硬转,特别费劲,还容易伤着牛?”
李大锤眉头皱得更紧了:“是啊!咋了?这犁不都这样?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还能有错?”
“老祖宗的东西没错,但我们或许可以让它变得更好用一点。”沈微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她站起身,指着地上的草图,开始用最朴实、最工匠能听懂的语言解释:
“您看,我把这直辕,改成弯的(她指着曲辕)。弯了之后,犁身是不是就短了?短了,转弯是不是就灵活了?您不用再费老劲抬着整个犁转,牛拉着也轻省!”
李大锤的眉头稍微松动了些,似乎觉得有点道理。他凑近了些,盯着那弯曲的线条。
沈微继续指着犁箭和犁评:“再看这个立柱(犁箭)和这个小木楔(犁评)。您想犁深点的时候,就把这楔子往下敲一点,犁铧的角度是不是就往下倾了?入土自然就深了!想犁浅点,就把楔子往上提一点。深浅由您自己调,再也不用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在压犁柄上!省下来的力气,一天能多犁多少地?”
“这……”李大锤的眼神明显变了。作为和土地、农具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铁匠,他太清楚“省力”和“可调深浅”对农人意味着什么了!那意味着更高的效率,意味着能开垦更多的荒地,意味着在春耕秋收的紧要关头,能抢出宝贵的时间!
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线条,仔细端详着那个代表犁评的小标记,嘴里喃喃自语:“往下敲…犁铧往下…往上提…犁铧往上…深浅自己调…自己调…” 他浑浊的眼睛里,渐渐迸发出一种工匠看到精妙设计时特有的光芒!
沈微趁热打铁,指着犁梢:“还有这里,扶手的角度也改了一下,人扶着更顺手,更好掌控方向,不容易跑偏。”
李大锤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他不再觉得这是“鬼画符”,而是像一个饥渴的学徒,贪婪地吸收着这前所未见的设计思路。他指着草图上的一个连接点:“丫头,这里…这弯辕和这底盘(犁底)怎么接?结实不?吃得住劲吗?别一拉就散架了!”
他开始从工匠的角度思考可行性,这是巨大的进步!
“这里可以用更厚的铁件加固,或者用榫卯结构加铁箍。”沈微立刻回答,这是她在画图时就思考过的问题,“具体怎么打结实,您是行家,您肯定比我懂。”
这句“您是行家”,让李大锤心里很是受用。他脸上的怀疑和嘲讽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兴趣和一丝跃跃欲试。
“妙…妙啊!”李大锤猛地一拍大腿,震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