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锐利,“您打了半辈子铁,修了半辈子农具,清河村谁不知道您的手艺最好?可您甘心一辈子就守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样子,打一模一样的锄头、镰刀、直辕犁吗?”
李大锤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一愣,刚抓起的锤子顿在了半空。
沈微向前一步,指着铁砧上那张图纸,声音铿锵有力:“您的手艺,是死的吗?只能照着老样子打?不能打出点新东西?不能做出点让乡亲们种地更省力、收成更好的家伙什?”
“我…”李大锤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时语塞。作为一个匠人,谁不想做出点让人刮目相看的东西?谁不想自己的手艺被认可、被传颂?沈微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心底深处那点被生活磨砺得有些暗淡的“匠心”。
沈微不给李大锤喘息的机会,她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您怕砸招牌?怕浪费铁料?好!铁料的钱,我自己出!不用您垫!” 她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分家得来的最后几十枚铜钱,还有一些零碎的散银。这是她和小桃所有的活命钱!她将它们全部推到铁砧旁边,发出叮当的脆响。
“这些,够不够买您说的好铁料?”
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铁砧上那堆不多的、却代表着一个孤女全部家当的钱!
小桃更是惊呼出声:“小姐!这钱…” 这是她们的口粮钱啊!
沈微没看小桃,只是死死盯着李大锤,一字一句地说道:“工钱,我现在确实给不了多少,但新犁打出来,如果真像我说得那么好用,我沈微保证,第一台犁的收益,分您一半!以后每卖出一台改良犁,都给您抽成!”
这个条件,在贫穷的清河村,堪称“豪赌”!沈微押上了她所有的现金和对未来的承诺!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如果…如果新犁打出来,不好用,是个废物!这些铁料钱我认赔!算我瞎了眼!您李大锤的手艺招牌,我沈微亲自去给您砸了!当着全村人的面!我认栽!”
掷地有声!
整个铁匠铺内外,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炉火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被沈微这番近乎疯狂的宣言镇住了!包括李大锤!他看看铁砧上那堆散碎的铜钱银子,再看看眼前这个瘦弱却挺直了脊梁、眼神亮得吓人的少女。那眼神里,没有赌徒的疯狂,只有一种近乎信仰般的坚定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丫头…是玩真的!她不是瞎胡闹,她是真的信她画的那玩意儿!她甚至愿意押上全部身家性命来赌!
李大锤那颗被岁月和现实磨得有些麻木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年轻刚学打铁时,也想打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却被师父骂“不安分”。他想起了自己改良过一种更耐用的镰刀接口,却因为村民嫌贵不肯用而作罢……那些被压抑的、属于匠人的创新渴望,在这一刻,被沈微那孤注一掷的火焰点燃了!
“爹!”李虎也被这架势吓住了,小声地想劝。
“闭嘴!”李大锤猛地一挥手,打断了儿子。他不再看那堆钱,也不再看周围呆若木鸡的村民。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铁砧上那张焦黑的草纸上,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炽热!
他粗糙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轻轻拂过图纸上那弯曲的犁辕线条,拂过那小小的犁评标记。这一次,他看的不是质疑,而是挑战!是一个证明自己手艺、证明自己价值的绝佳机会!
“好!”李大锤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得如同炸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丫头!你有种!敢押上全部身家来赌一个没影儿的东西!这份胆气,我老李服了!”
他一把抓起图纸,如同捧着圣物,眼神灼灼地盯着沈微:“这活儿!我李大锤接了!钱,你先收回去!铁料,算我老李垫的!要是打出来真像你说的那么好用,抽成我收着!要是打出来是个废物,这铁料钱,算我老李瞎了眼,白送你的!至于砸招牌?哼!我老李打了半辈子铁,招牌没那么容易砸!”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鸦雀无声的村民,最后目光落回沈微脸上,带着铁匠特有的骄傲和承诺:“十天!给我十天工夫!十天之后,你来看你的‘曲辕犁’!是好是孬,咱们地里见真章!”
**呼——**
沈微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松弛下来。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衣衫,双腿也有些发软。但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和释然,如同暖流般涌遍全身。
她赌赢了!用她的固执,用她的孤注一掷,用她对知识的绝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