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肥厚的里脊、后臀肉和两条巨大的后腿被分解出来;内脏中,巨大的猪心和肝脏也被仔细取下;巨大的猪头和骨架则被推到一处远离水源的陡峭石崖下,用石块和树枝草草掩盖。¨h¨u_a,n_x*i~a*n-g.j·i+.~n+e¨t¨
当秦铁柱和父亲合力将沉甸甸的肉块包裹用粗藤条捆扎好,扛上肩头时,日头己经爬上了树梢。沉重的分量压得坚实的肩膀也微微下沉。父亲虽然气喘吁吁,但脚步稳健,右腿蹬地有力,扛着几十斤肉,竟比去年空手走路还显利索。两人踏着沉重的步伐返回时,特意绕道去溪口鱼梁查看。倒须笼里果然又困住了十几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和几条贪嘴的柳根鱼,银亮的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沉甸甸的肉块包裹和满篓的鲜鱼压弯了院门的门槛。浓郁的肉腥味和鱼腥味瞬间充斥了小院。
“我的老天爷!”母亲第一个从灶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搅粥的勺子,看见那半人高的肉块包裹和活蹦乱跳的鱼,惊得捂住了嘴。
小丫像只小鹿似的从里屋蹦出来,围着包裹打转,想碰又不敢碰,眼睛瞪得溜圆:“哥!爹!这…这得是多少肉啊!”她手腕上的兽牙手串叮当作响。
周晓兰抱着孩子站在堂屋门口。小家伙似乎被这热闹惊动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小嘴吐着泡泡。周晓兰的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些,眉宇间初为人母的疲惫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淡了不少,嘴角漾开由衷的笑意:“柱子,爹,累坏了吧?快进屋歇着!”她低头亲了亲儿子嫩乎乎的脸蛋,“晓柱,看爹和爷爷给你打了多大一头山猪!”
父亲放下肩头的肉块,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畅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捶了捶腰,又用力跺了跺右脚,动作自然流畅:“不碍事!这腿脚,扛这点东西,舒坦!” 灶房里很快燃起了熊熊的灶火。周晓兰和母亲成了主力。周晓兰系上围裙,虽然腰身尚未完全恢复,动作却依然麻利。她指挥着小丫打下手,将一块块野猪肉按部位分开。最好的里脊和后臀肉被切成巴掌厚的条块,用大量的粗盐和碾碎的花椒粒、野蒜末反复揉搓,一层层紧密地码放进家里最大的粗陶缸里腌制,留着日后熏制腊肉。肥厚的板油被单独剔下,切块后倒入洗净的大铁锅。灶膛里的松柴烧得噼啪作响,锅温升高,雪白的脂肪块边缘开始滋滋作响,慢慢变得透明、软化,最终化作澄澈滚烫、微微泛着金黄色的油脂。一股奇异的、混合着动物油脂和山野气息的浓香霸道地弥漫开来,盖过了所有的味道。油渣被小心捞出,金黄油亮,撒点盐嚼着焦香酥脆,成了小丫难得的零嘴。清澈的猪油被舀出,过滤后倒入几个洗刷干净的粗陶罐里,遇冷后渐渐凝固成温润如玉的乳白色。
母亲则手脚麻利地处理着鲜鱼,刮鳞去鳃。父亲也没闲着,他坐在院里的枣树下,铺开那张还带着血丝和油脂的巨大野猪皮,用特制的刮刀仔细刮去皮板内侧残余的脂肪和肉膜,动作虽慢却稳当有力。阳光落在他花白的鬓角和专注的侧脸上,也落在他微微曲伸活动着的右腿上——动作间只有轻微的摩擦声,再无去年那种僵硬滞涩的痛苦。
晚饭的丰盛前所未有。大铁锅里炖着大块的野猪骨和新鲜的萝卜,油脂在汤面结出金色的圆晕,浓郁的肉香霸道地弥漫了整个小院。另一口小锅里,则是用新熬的猪油爆炒的野猪肝腰合炒,混着周晓兰特意多放的野山椒,辛辣咸香,勾得人肚里的馋虫首闹腾。还有一盆奶白的鲫鱼豆腐汤,撒着翠绿的野葱花。主食是难得掺了三分之一白米的二米饭,粒粒饱满,散发着诱人的谷物香气。
一家人围坐在那张磨得油亮的枣木桌旁。油灯的火苗在桌心轻轻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随着火光微微晃动。碗筷碰撞的轻响、满足的咀嚼声、小丫吸溜鱼汤的声响、父亲抿着药酒时满足的叹息、还有周晓兰低声哄孩子时温柔的哼唱,交织成一片琐碎而安稳的乐章。
秦铁柱大口吃着炒得喷香的猪肝,肉质滑嫩弹牙,带着山野特有的醇厚滋味。滚烫的骨头汤滑入喉咙,暖意瞬间通达西肢百骸。他抬眼看去。父亲端着粗瓷酒盅,美美地抿了一口刺五加泡的药酒,喉结滚动,脸上是纯粹的满足。母亲正把一块没刺的鱼肚肉夹到小丫碗里。周晓兰坐在他身边,火光在她柔和的侧脸上跳跃,她正小心地吹凉一小勺鱼汤,准备喂给臂弯里咿咿呀呀的儿子。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母亲手中的勺子,小嘴吧嗒着,粉嫩的拳头无意识地挥舞。小丫吃得鼻尖冒汗,嘴角还沾着一粒亮晶晶的饭粒,手腕上的兽牙手串随着她扒饭的动作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