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汉手里的刨子都掉了。
“鹿!”晓柱指着那惊恐挣扎的母鹿,兴奋地喊。
“活的?还有茸?”周晓兰看着秦铁柱小心捧出的那对毛茸茸、带着血丝的嫩鹿茸,又惊又喜。
“公鹿打的。母鹿套的,伤了腿。”秦铁柱简短解释,把鹿茸和装着鹿心血的小竹筒交给周晓兰,“收好。”
秦母看着那堆红白相间的鹿肉和厚实的皮子,又看看那头活鹿,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连声念叨:“好…好…柱子能耐!”
当晚,灶屋里两口大铁锅同时开火。一口锅里炖着大块的鹿肋排、肥膘和晒干的蘑菇、山笋干,汤色乳白,油脂翻滚,异香扑鼻。另一口锅里,周晓兰用新熬的鹿油爆炒切得薄薄的鹿里脊片,干辣椒、野葱段在滚油里炸香,鹿肉片下去,“滋啦”一声,香气猛地爆开,霸道地盖过了炖肉的浓香!新贴的玉米饼子沿着锅边贴了一圈,底儿焦黄酥脆。
秦铁柱没闲着,在院角搭了个简易的窝棚,铺上厚厚的干草,把那头瘸腿的母鹿拴了进去,又给它端了盆温水,撒了点盐粒和切碎的干草。母鹿惊恐地缩在角落,但似乎感受到了没有恶意,渐渐安静下来,小口舔着盐水。
消息像长了翅膀。晚饭刚端上桌,院门口就围了不少乡亲。昏黄明亮的灯光下,看着桌上那两大盆油光水滑的鹿肉,闻着那勾魂摄魄的香气,再看着院角窝棚里那头活生生的母鹿,所有人都咂舌不己。
“柱子,你这是端了鹿窝了?”
“瞧瞧这肉!这油花!比猪肉还细嫩!”
“这鹿茸!可是金贵东西!柱子你真是山神爷赏饭吃!”
周晓兰系着围裙,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刀。给王老栓家分了条肥厚的肋排;给李三爷切了块软烂的腩肉;孙大娘家孩子多,除了肉,还多给了一小块熬好的雪白鹿油(点灯或炒菜极香)。秦老汉则拿出土烧酒,招呼几个老伙计在院里新打的厚实条凳上坐下,就着喷香的爆炒鹿肉片,喝上了。
“老秦哥,这日子,真是…亮堂了!”王老栓抿了口酒,看着亮堂的新屋,满桌的肉,院角的活鹿,感慨万千。
“托柱子的福,托大伙儿的帮衬!”秦老汉红光满面,声音洪亮。
晓柱抱着他的粗瓷小碗,碗里是周晓兰撕碎的、炖得烂烂的鹿肉,吃得小嘴油光锃亮。小丫也分到了一小碗,小口吃着,脸上是安静的满足。秦母看着满院子的人,看着灯光下儿孙红润的脸,看着那头在窝棚里安静下来的母鹿,眼角湿润。她悄悄拉过周晓兰,指着仓房角落新编的几个大柳条囤:“晓兰,明儿个,把新粮装囤吧…这屋里,啥都不缺了。”
新粮入瓮,活鹿入栏。昏黄的灯光下,肉香、酒香、新木的清香、还有那头母鹿身上淡淡的草腥气,交织在一起,氤氲在这坚实温暖的新屋内外。院墙的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的,稳稳地投在夯实的黄土地上,如同扎下了更深更牢的根。秦铁柱看着这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一切,只觉得重生以来所有的搏杀、汗水与守护,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屋檐下这沉甸甸的、触手可及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