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啥都不缺了!”
当晚,灶屋里热气腾腾。旧灶上的小铁锅被换了下来,那口崭新的、厚实无比的大铁锅第一次架在了灶膛上。周晓兰用新熬的猪油炝锅,炒了一大盆喷香的咸菜肉丝(用的是之前分的鹿肉)。棒子面贴饼子沿着新锅边贴了一圈,底儿焦黄酥脆,带着新铁锅特有的铁腥气。一大锅熬得浓稠的绿豆小米粥在新锅里翻滚着米花。
新换的灯油灌满了玻璃罩煤油灯,周晓兰小心地拨了拨灯捻,剔掉灯花。明亮柔和的灯光瞬间洒满堂屋,比往日更加亮堂温暖,驱散了角落最后一丝阴暗。灯影里,那卷厚实的熊皮静静地靠在墙角,如同蛰伏的巨兽。
晓柱抱着他的布老虎,坐在新锅灶旁的小板凳上,小口喝着粥,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那口黑沉沉的大锅。小丫穿着用新蓝布简单缝了个新领口的旧罩衫,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精神,她小口吃着贴饼子,脸上是安静的满足。
“娘,这新锅…真厚实,烙饼不糊底。”周晓兰用锅铲小心地铲下一个焦黄的贴饼子,递给秦母。
秦母接过,咬了一口,外焦里软,带着新锅特有的气息。她慢慢嚼着,昏黄的灯光映着她眼角的皱纹,那里面盛着的惊悸和忧色,被这满屋的粮食香气、明亮的灯火和孩子们渐渐安稳的神情,一点点熨帖、抚平。她看着灯下儿子沉默却坚实的侧影,看着丈夫脸上重新舒展开的皱纹,又拿起纺车上那团纺了一半的麻线。
麻线在她指间细细地捻动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与灶膛里柴火的噼啪、新锅里粥饭的咕嘟,还有门外偶尔传来的几声归巢鸟鸣,交织在一起,在这坚实温暖的新屋里,在这口厚实的新锅旧灶之上,无声地流淌、沉淀,如同纺进了这劫后余生、却更加丰足安稳的日子本身。那盏擦得锃亮的玻璃罩煤油灯,静静燃烧着,将新屋的椽木、新打的家具、满仓的粮食,还有一家人围坐的身影,都染上了一层温暖而坚实的釉光。